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微风轻拂着大地,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久违的暖阳宛如一位慷慨的施舍者,毫不吝啬地散发着它的光和热。金色的光线穿透层层云雾,温柔地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给人们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舒服和温暖。就连平日里总是显得沉闷压抑的人们,此刻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陈不易牵着他桃花,缓缓走在人群之后。魏兴和小金一路有说有笑跟在陈不易身旁。
小玉静静地跟在稍远处,一双美眸始终紧盯着前方的陈不易,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眷恋、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不知不觉间,平阳县城已经近在眼前。陈不易停下脚步,抬头凝望着天边那轮即将落下的夕阳。余晖如血,明艳动人却并不刺眼;光芒万丈,却又转瞬即逝,如同人生中的许多美好瞬间一般短暂。
他远远地望见那些被阻拦在城外的流民。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形消瘦得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那一张张满是绝望和哀求的面孔,深深地刺痛了陈不易的心。
当队伍行至城墙外时,只见城门半掩着,守城的将士们正忙碌地维持秩序。他们将蜂拥而至的流民拦住,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女贡入城。
流民们显然不甘心被拒之门外,他们拼命地向前拥挤,试图冲破防线进入城内寻求一线生机。场面混乱不堪,哭喊声、乞求声此起彼伏。
面对这些汹涌而来的流民,守城将士们毫不手软。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无情地抽打那些企图靠近城门的人,以阻止他们继续前进。每一次鞭笞都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重重地落在流民身上。尽管如此,流民们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依旧前赴后继地涌向城门。
陈不易眼神一凝,只见前方不远处,两个身形矫健的流民正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逐渐靠近。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陈不易猜测,这二人想必就是周景泰派来的手下。
陈不易面不改色地朝几个人微微点了下头。紧接着,这魏兴三人和自己一起慢慢地向后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终于,当他们成功退出拥挤的人群之外时,那两名男子突然发难,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向马匹,毫不犹豫地将其刺死。随着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倒在地上,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一直在队伍中的王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惊恐万分地哭喊着:“护卫!有刺客!快来保护本官!”
然而,尽管王迁带来的那些护卫们拼尽全力想要挤到他的身边,无奈四周的流民实在太多,他们前进的道路被堵得严严实实,举步维艰。
原本就因为马匹被杀而有些慌乱的流民们听到有人高喊“有刺客”后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大家纷纷四处逃窜,相互推搡拥挤,使得整个场面变得愈发难以控制。
一些守城的将士们虽然想要冲出去维持秩序,但却被汹涌的人流死死地堵住,根本无法脱身。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支由几名蒙面人组成的队伍从不远处疾驰而来。他们个个身骑骏马,风驰电掣般向着这边逼近。
魏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玉的手,朝着一匹无人驾驭的空马飞奔而去。另一边,小金则迅速抓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桃花,同时高声呼喊着“快跑”,然后拉着她一同跑向另外一匹空马。
陈不易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逃跑,而是冷静地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名蒙面人身上。尽管对方用黑布蒙住了脸,但陈不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桃花眸——正是周景泰!
周景泰隔着老远就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子,朝着陈不易伸出了手。那只手上青筋暴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陈不易微微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如此迅速和主动。但他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周景泰递过来的手。借着这股拉力,他轻盈地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之上。
随着周景泰一声轻喝,胯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身后跟着的一队人马也纷纷催动马匹,紧跟其后。一时间,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王迁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护卫们,满心期待他们能够快点赶来解救自己。然而,那些行刺之人动作极为敏捷,眨眼间便已经翻身上马,然后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眼看着陈菲就这样被劫匪掳走,王迁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将其拦下。
\"快去拦住陈菲!其他的人统统不用管!这些挨千刀的劫匪真是要了本官的老命!\" 王迁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开来,显得格外凄厉响亮。
可是任凭他如何呼喊,那些劫匪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尘雾之中。
王迁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着,他开始不停地用手拍打着大腿,放声大哭起来:\"这天杀的小妖精!怎么就这么能勾引人呢?不管是谁都想要抢!\"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陈不易的一头青丝肆意飞舞。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周景泰的衣服,身体紧贴着他宽厚的后背,感受着他所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就在这时,陈不易突然感觉到前方的周景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身躯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而且变得有些摇晃不稳起来。
陈不易眉头紧皱,满脸担忧地凑近周景泰的耳畔,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然而,周景泰却仿若未闻一般,只是将整个身躯都无力地倚靠在了陈不易的身上,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但手上的马鞭挥舞得愈发急促,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陈不易心中一惊,生怕周景泰会因体力不支而跌落马背,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周景泰。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不易越发感觉到周景泰的状态不对劲。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且紊乱,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但无奈自己根本不懂如何驾驭马匹,面对这一情形,陈不易只能扯开嗓子大声呼喊:“快停下!”
就在此时,几名训练有素的死士从后方飞速赶至,其中一人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了缰绳,试图强行让狂奔的骏马停下来。然而,还没等死士成功勒住缰绳,周景泰猛地发出一声凌厉的呵斥:“不准停!”那声音犹如惊雷乍响,震耳欲聋,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主人的命令,死士们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纷纷松开了手中的缰绳。
眼看着周景泰的嘴角竟然缓缓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陈不易又惊又怒,再次高声怒吼道:“立刻停下!”
可是,周景泰却倔强地回了一句:“不准!”此刻,两匹骏马并肩驰骋,马蹄声如鼓点般密集,相互之间几乎已经紧贴在了一起。死士们骑在马上,进退两难,既不敢违抗周景泰的命令擅自停马,又不敢离去。
“听我的!”陈不易心急如焚,冲着死士们嘶喊道:“如果你们不想看着他送命,就赶紧给我停下!”周景泰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微微侧过头来,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着陈不易低语道:“没用的……他们只会听从我的命令……”
“好!那你走吧,我绝对不会跟你们一起走!”伴随着这声怒吼,陈不易一脸决绝。
周景泰无奈之下只得停下马来。只见他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扶着马背,不停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带出一股鲜血,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一旁的陈不易见状,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周景泰身旁,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陈不易满脸焦急之色,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厉喝:“从今往后,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而且只能听从我的命令!现在离我们这儿最近的地方,哪里能够让我们歇脚休息一下?”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震得在场之人皆是一哆嗦。
那些死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出声回应。周安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抹着眼泪,同样也是沉默不语。
看到此情此景,陈不易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向周景泰。此时的周景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尚未干涸的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
陈不易不再理会周景泰,转身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准备翻身上马。就在这时,周景泰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陈不易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道:“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听到这话,陈不易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再次怒视着那群死士,眼神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带路!”随着他的这声呵斥,死士们如梦初醒般纷纷行动起来,带领着众人朝着两里之外的一座小庙走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这座小庙前。他们迅速升起一堆篝火,然后便识趣地退出了寺庙。
空荡荡的佛殿内,只剩下陈不易和周景泰两个人。陈不易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周景泰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慢慢让他坐了下来。接着,自己也挨着周景泰坐在旁边,静静地陪伴着他。
周景泰紧紧地拉住陈不易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他轻轻地将头倚靠在陈不易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安心。
陈不易心中满是愧疚之情,嘴唇微微抿起,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我并不是女子。”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安和无奈。
然而,周景泰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起来,他轻声回应道:“我知道。”似乎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陈不易猛地扭过头,瞪大双眼看着周景泰,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恼怒:“既然知道还来?”
面对陈不易的质问,周景泰毫不退缩,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来!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哪怕你是山精或者野怪,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需明白一件事——我爱的那个人,就是你!”
听到这番话,陈不易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脸色变得十分冷峻,他冷冷地说道:“我可不喜欢与人搞暧昧,更不会接受断袖之癖!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可周景泰丝毫没有被陈不易的态度吓退,他凑到陈不易的耳边轻轻一笑,然后坚定地说:“那又怎样呢!”
陈不易气得浑身发抖,提高音量喊道:“我再说一遍,我是个男人!跟你一样的男人!”
但周景泰依旧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又何妨!”
此时的陈不易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用力挣扎着想摆脱周景泰的束缚,同时怒喝道:“你给我离远点儿!”
周景泰见状,迅速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陈不易不肯放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阿易,千万别离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舍弃。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只要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的身影,陪伴着你直到老去,对于我来说,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与满足了。
我不要你做什么,也不要你为我改变什么。你只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那就足够。当看到你脸上洋溢着快乐和幸福时,我便会感到无比满足。”
陈不易凝视着对方,眼眶逐渐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赶忙伸手默默地擦拭掉泪痕,生怕被对方察觉自己的脆弱。随后,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眼前之人。
而此时,在宫殿之外,两人之间的对话却被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陈菲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泥土。她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感慨,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用情至深——不顾个人安危、不计较得失,只是心甘情愿地在背后默默付出。
尤其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平日里自己最为厌恶的那个纨绔子弟!这实在是太具有讽刺意味了!
另一边,小玉静静地望着宫殿内的那个人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
多好啊!原来在这世间,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可以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光明正大地守护在他身旁。相比之下,自己那份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爱慕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一支由虎贲卫专门派遣出来的百人军士队伍,早已循着蛛丝马迹,追赶而来。
王迁一直焦急地等待卫队抵达,然而,当卫队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却是令人心碎的一幕——陈菲早已被劫持而去,不见踪影。
王迁见状,顿时怒火中烧,双眼通红,对着卫队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废物!怎么来得这么晚?要是陈菲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便带领着卫队沿着匪徒可能逃窜的方向开始追寻。
此时的王迁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突然,他们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见地上血迹斑斑,显然是有人受了伤,而根据留下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判断,这伙匪徒应该是往山上逃去了。
“快快快!都给我加快速度!”王迁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着身后的卫队成员。此刻,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恨不得立刻飞到山顶将陈菲解救出来。
与此同时,在山上负责放哨的一名死士远远望见了山下匆匆赶来的卫队身影,心头一惊,连忙转身跑回藏身之处向首领禀报:“不好了,主子!山下有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这边赶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脸色一变,转头看向陈不易和伤势严重周景泰。
周景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拉起身边的陈不易准备逃跑,但由于伤势过重,他的努力显得有些徒劳。
陈不易紧紧地反握住周景泰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走的!再这样逃下去,你会没命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而丢掉性命,那样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可是这份情谊我真的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