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炽昨晚被萧越唠叨了整整一宿,直到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走向了陈不易的帐篷。
当他轻轻掀开帐帘时,只见陈不易正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沉睡。
即便在睡梦中,陈不易那双剑眉仍紧紧地拧在一起,似有心结不解;他原本红润的脸庞此刻也显得异常憔悴,毫无血色。
看到这一幕,拓拔炽心头不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陈不易的眉梢和眼角,试图抚平那些忧伤,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抹去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与绝望。
拓拔炽轻叹一口气,转身在不远处寻得一张椅子,然后静静地坐下来,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陈不易那张令人心疼的面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全然不顾自己的思绪渐渐地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陈不易被一阵尖锐的惊叫声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瞬间感到腰背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陈不易看清楚眼前之人竟是拓拔炽!刹那间,他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面对逐渐靠近的拓拔炽,陈不易本能地想要躲闪。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拓拔炽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紧接着,跋拔炽用另一只手迅速在他的后背某处轻轻一按,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微的响动,陈不易顿觉后背一阵疼痛袭来。但奇怪的是,随后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活动自如!
陈不易瞪着双眼,怒火仿佛要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死死地盯着拓拔炽,那张原本温和的脸此刻因愤怒和羞辱而变的扭曲。
拓拔炽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个似炸毛的小兽。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像萧越所说的那般,好好哄哄他。但是以他的身份和性格,实在难以开口。
现在看到他愤怒的样子,拓跋炽决定用自己一贯的方式,让他屈服于自己。
拓拔炽有的是办法让陈不易乖乖地向自己屈服,比如威胁就很好用。
拓拔炽猛地伸手一抓,轻而易举地提起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玉,恶狠狠地说道:“若是敢惹本王,本王立刻就要了她的性命!”
陈不易听到这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瞬间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跋拔炽的手臂,试图将其挪开,但无论他如何用力,拓拔炽的手臂都纹丝未动。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拿一个女子来威胁人,算哪门子的英雄!”陈不易咬牙切齿地吼,眼中满是不屈与愤恨。
拓拔炽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随手将小玉丢到一边,转而一把抓住陈不易,如老鹰捉小鸡般把她拎到面前,冷冷地说道:“想死?很好!本王今日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拓拔炽拽着陈不易就大步朝外走去。陈不易此时就如同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尽管拼尽全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拓拔炽强有力的掌控,只能任由他拖着自己一路前行。
陈不易只能无能怒吼:“放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拓拔炽放开了陈不易,双眼杀气翻涌,“不是想死么!先杀点人给你陪葬,再屠尽你天启!”
陈不易死死地咬着嘴唇,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渗出血丝来,他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呈现出一片赤红之色。由于过度的愤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狂风中的树叶般摇摇欲坠。
“疯子!”陈不易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恨而变得沙哑难听。
拓拔炽听到这话后,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知道就好!”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将陈不易用力扯进自己怀中,紧紧地禁锢住。
跋拔炽低下头,把嘴凑到陈不易的耳边轻声细语,但那话语却如同恶魔的诅咒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你敢死,我定会血洗天启,让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你大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不妨试试看!”
陈不易听完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整个人犹如坠入了万丈冰窖,冷得连骨头似乎都结了冰。
他控制不住地打起寒颤来,却依然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搡拓拔炽,脸上满是绝望,声嘶力竭地吼:“你休想威胁我!我决定加入女贡起,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不管你是要杀还是要灭,与我何干!”
“好!”拓拔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声音清脆而果断。
置气?怕成那样还敢嘴硬!偏偏就不惯着你!
拓跋炽厉气崩发,对士兵吩咐道:“来人!把天启那些女贡全部给我带过来,一个也不许放过,统统宰了!”
没过多久,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押解着一群群惊慌失措的女子来到了现场。这些女子们被吓得面无人色,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们排成一排又一排,齐齐地跪倒在地。
拓拔炽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他高高举起自己有力的手,准备轻轻地一挥。
女子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恐慌如潮水席卷而来,瞬间将所有人吞没。
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陈不易突然惊醒过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拓拔炽,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使出全身力气死死地将其抱紧,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拓拔炽的手挥落。
拓拔炽一脸冷漠地转头看向陈不易,只见他的双唇已经乌青,那张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乞求。
“不是口口声声说与你无关吗?不是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心求死吗?”拓拔炽的声音冰冷刺骨,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着陈不易的心窝。
陈不易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张合着,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愣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拓拔炽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从他那已经变得绵软无力的双手中,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拓拔炽伸出手指,用力捏住陈不易的脸颊,将他的脸强行扳向自己这边,并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想死?本王不允!本王说可以,你才能去做;本王说不行,你若胆敢擅自妄为,那就得付出代价!不过,你可以求本王!你求我,我便应允!”
说完这番话,拓拔炽便松开了紧捏着陈不易的手。刹那间,陈不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已被抽离干净,只留下一具毫无生气的躯壳。
当陈不易浑浑噩噩地走进帐篷时,一直在里面焦急等待着的小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小玉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陈不易的胳膊,满脸关切地问道:“阿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拓拔炽又故意刁难你?”
面对小玉的询问,陈不易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自责地说道:“小玉姐,我,差一点就害死好多人!”
小玉轻轻地张开双臂,将陈不易紧紧拥入怀中,并用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和温暖。
与此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帐篷里,拓拔炽正独自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他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凶狠,心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怒火与烦恼。
萧越一脸无奈地望着眼前的拓拔炽,紧紧咬着牙关,怒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们俩都快成仇人!”
拓拔炽却只是冷漠地斜睨了他一眼,依旧旁若无人地端起酒杯,自顾自地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见此情景,萧越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他猛地伸手夺过跋拔炽手中的酒杯,用力一甩,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酒液四溅开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早知道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人给杀了,连一点渣都不留给你!”萧越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拓拔炽。
拓拔炽闻言,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比,犹如两道寒光直直地射向萧越。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拓拔炽充满威胁的目光,萧越却是毫无惧色。他毫不退缩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大声说:“其他人会害怕你,我可不怕!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人藏起来,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拓拔炽终于忍不住呵斥:“你敢!”
萧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轻笑道:“你觉得我敢不敢?”说完,他挑衅似的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有一丝火星,便能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就在这时,拓拔炽突然沉默了下来,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越见他沉默不语,轻声道:“阿蛮,阿易跟别人不同!你对他好,他心里都记着。你别逼他,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慢慢地去感受。他唯心,不论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萧越果真如他所言一般,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压根不再理会身后的拓拔炽,脚下生风般直直朝着陈不易所在之处快步走去。
待他来到陈不易的帐篷时,一眼便瞧见陈不易正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床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那般无助又惹人怜惜。
“我们的阿易又咋了?”萧越见状,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来调侃道,“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只管告诉哥哥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玉见此情形,连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阿易自从回来之后便是这般模样,无论我怎么问,半个字也不肯吐露出来。”
萧越长叹一口气,缓缓走到陈不易身旁坐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掌,语重心长地安慰道:“阿易,我们所处环境不同,有些事和行事手段,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以后等你了解这一切后,自然会理解。”
陈不易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愤怒,质问道:“我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为何要滥杀无辜!她们究竟犯了什么错?动不动就以别人的性命威胁我!”
萧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弱肉强食,这便是世间不变的法则。阿易,其实你可以拯救许多人的性命,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在阿蛮身旁,用心去影响他,一切或许都会有所不同。”
陈不易却丝毫不认同,没好气地反驳道:“我不!他就是个疯子!”
萧越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若不是靠着杀人立威,阿蛮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
陈不易紧紧地皱起眉头,语气越发激动起来:“该杀之人自然不能放过,但那些无辜之人,明明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还要狠下毒手!”
萧越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陈不易的手背,劝说道:“正因如此,才需要你去约束住阿蛮,防止他肆意妄为!”
“我跟他毫无关系!为什么是我!要去你自己去!”陈不易依旧余怒未消,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
萧越用一种低沉而悲凉的语调,仿佛从无尽深渊中传来:“我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我才希望着有个人,可以始终如一地守候在他身旁,给予他温暖与关怀,让他不再感到那般孤寂和凄凉!更重要的是,不能任由他陷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