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恨毒了谢景寒,可她心中最恨的,是温舒窈。
她眼神狠厉极了,目光落在了铜镜中的那张脸上。
这样一张脸的确貌美,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她的容貌也是独一份的,哪怕后宫有新进的妃嫔,也比不过她的风情。
然而……这样一张脸,却对谢景寒毫无吸引力。
她也曾见过温舒窈几面,温舒窈的确艳色无双,可谢景寒从来都不是只看容貌的人,为何谢景寒却独独钟情于温舒窈?
张贵妃百思不得其解,她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已经年过三十,纵然貌美,岁月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本宫老了吗?”她喃喃问道。
身后的嬷嬷摇了摇头:“娘娘年轻依旧。”
“怎么可能?”张贵妃苦笑了一声,“若是还年轻,他又怎会不多看本宫一眼?陛下又怎会被那新收的宁才人迷了心神?”
“说到底,本宫还是老了。”张贵妃声音低哑,“本宫若是再不抓紧时机,便要老死在这后宫之中了。”
嬷嬷从张贵妃的话中听出了别的含义,她心惊肉跳地问道:“娘娘,您想要做什么?”
“本宫想要见二皇子。”张贵妃低声道,“若是再不见二皇子,本宫的一切计划,恐怕都要落空了。”
听出了张贵妃的用意,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娘娘若是就这样……在陛下百年之后,您也定能……”
“不行。”张贵妃厉声打断了嬷嬷的话,“本宫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眼神狠厉:“本宫要的,是权力!若只依附于陛下,本宫便只能如今日一样……受人摆布!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你难道没瞧见莲儿临死前的眼神吗?”她恨恨道,“莲儿也没想到,本宫即便身为贵妃,却也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
“总有一日,本宫要让谢景寒跪在本宫的面前,祈求本宫的原谅!”她一字一句道,“你想办法,本宫今日便要见到二皇子。”
这张脸,是她唯一的依仗!
嬷嬷不敢再说,她知道张贵妃今日受了刺激。
因着北狄公主一事,张贵妃也感到了紧迫感,她必须要做出些什么,才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嬷嬷心中都明白,当即便应下了张贵妃的吩咐。
“之前清理宫殿时,发现了一处狗洞,奴婢特意让人不要堵上,今日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狗洞给二殿下传递消息。”
二皇子在朝中有不少势力,应当可以帮上忙。
张贵妃缓缓点头:“御史们最不怕死,告诉他,让御史们多多弹劾谢景寒。”
“谢景寒今日带着禁军闯入后宫的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恨声道,“还有他与北狄公主一事,也务必要立刻宣扬出去!”
“莲儿不能白死!”张贵妃眼底利芒一闪而过,“本宫就要做实了这个流言!”
“本宫倒要看看,等他娶了北狄公主的那一日,他与温舒窈的感情,还能否如初!”张贵妃低低的笑了出声,状若癫狂。
见此,嬷嬷打了个寒颤,她深深地伏下身子:“奴婢这就去办。”
……
离开了后宫,司青面露忧色:“王爷,今日一事若传了出去,那些御史恐怕会不罢休。”
“那又如何?”谢景寒冷笑了一声,“难道本王还怕了他们不成?”
御史们只会打嘴仗,一些骂名罢了。
对谢景寒而言,这是最微不足道的。
“从本王领兵那一日起,御史弹劾的折子便能如雪花般堆满皇兄的案头。”谢景寒轻嗤一声,“可只要皇兄待本王的心不变,纵然御史们罗列出了真正的罪证,本王都不会受影响。”
说到底,还是取决于皇帝的态度。
司青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景寒:“可是属下听说……因着北狄公主一事,陛下对您也猜忌了起来。”
那到底是北狄,北狄与大黎的血海深仇不可磨灭,谢景寒能在朝中有如此卓然的地位,乃是因为他在与北狄的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
因此,谢景寒才会有战神王爷的称号。
可一旦谢景寒与北狄有了牵扯,难保皇帝对他的态度会变。
这般一想,司青便是满脸忧愁。
谢景寒桃花眼微微眯起,在司青的身上转了一圈:“连你也是这样想的?”
“属下还是忍不住担心。”司青低声道,“正所谓功高盖主,在边关,甚至有只知景王不知皇帝是谁的传言,难保陛下不会因此生出间隙。”
司青的担忧不无道理,只可惜,谢景寒与皇帝之间,从不会存在这样的奸细。
不过,谢景寒并未解释,而是看着前方无人处若有所思。
“看来对于这一传言,朝中相信的人不在少数。”谢景寒沉吟片刻,“如此说来,一旦皇兄的态度有所变化,他们便会……”
剩下的话,司青再也听不见了。
他只能瞧见谢景寒在思索片刻后,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司青愣愣的瞧着这一幕,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咽回了肚子里。
谢景寒这样做,必定是有所计划了。
可只要谢景寒不说,他哪怕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
于是,司青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景寒身后:“王爷,您可有什么计划?”
“不出三日,本王与北狄公主的流言必然会传遍京城。”谢景寒道,“若是消息灵通的世家,哪怕远在江南,也能知晓这件事。”
“而本王闯入后宫打死了张贵妃心腹的事,也必然会传出去。”谢景寒一一分析,“这些流言……”
“属下派人截断流言?”司青大胆猜测。
“不。”谢景寒摇了摇头。
闻言,司青惊讶道:“那该如何做?”
“你们要做的,是让流言愈演愈烈。”谢景寒声音低沉,眼底划过了一道冷意,“最好是让这些流言传遍各地,让所有人都知道,景王目中无人,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司青一听,大惊失色。
”您是要……“
”将计就计。“
谢景寒薄唇轻启,淡然地说出了四个字。
……
与此同时,驿站之中。
接风宴一结束,耶律丹便回了驿站。
在所有的探子眼中,这位北狄公主老实本分,除去在接风宴上的大胆言行外,再无任何出格的事情,每日待在驿站的时间最长,甚至都不去繁闹的集市逛一逛。
乍一眼看上去,这位北狄公主是个老实本分的。
可在探子眼中老实本分的耶律丹,一回到驿站,便半靠在了躺椅之上。
在她面前,十几个人跪坐在那。
“你们在大黎待了十几年,可有什么发现?”耶律丹低声问道。
跪在她面前的这十几人,单单从样貌上看,与大黎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们却是北狄隐藏在大黎京城十几年的钉子,平日里收集了不少跟大黎有关的消息,只等着耶律丹的到来。
“景王与大黎皇帝的关系甚好。”一人若有所思,“不少大黎的官员都说,皇帝是将景王当做儿子一样宠爱,之前还有传言说皇帝要将皇位传给景王。”
“那时这个传言一出来,不少人都信了,直至皇帝亲口说会在几个皇子中选一人做太子,这流言才消散。”
“不过,由此可见,在世人眼中,皇帝待景王的确是极好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些流言传出。”
十几个探子你一句我一句,却没能说出一句让耶律丹满意的话。
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那我倒想问问你们,谢景寒有什么弱点?”
闻言,本来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探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景寒有什么弱点?
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人发现过。
耶律丹娇俏的脸上,不耐之色愈发明显。
“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她冷声道,“在大黎蛰伏十余年,竟连他的弱点都不知道?难道说,他身上没有弱点?”
“这不可能!”不等探子们回答,耶律丹便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点。
闻言,其中一个探子思索片刻,大着胆子道:“景王行事果决,哪怕是办案时,也从不徇私,若说唯一徇私的事……便是他之前将自己的岳母送进了大理寺的大牢里。”
耶律丹双目一瞪:“这算徇私?”
“那岳母并非是亲岳母。”探子解释道,“是景王妃的继母,听闻在景王妃年幼时给过景王妃不少罪受,之前因为景王妃已故母亲的嫁妆,还闹到了京兆尹去。”
“他们都说,景王会将人送进大牢,是因为听了景王妃的枕头风,是在为景王妃出气。”
这些话一一传入了耶律丹的耳中,耶律丹眼眸微微一动。
她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倒是有趣。”她捏着下巴,细思起来,“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位景王妃。”
“究竟是怎样的美人,才能让景王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徇私枉法。”
要知道,她今日对谢景寒大胆示爱,只得到了谢景寒一个嫌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