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高掣护送长孙无香等所有女眷到了许城,住进了李苕的临时王府,也就是经过改造后的昔日费贤府宅。
高廉,高尚进的首级已经被人从城墙上取回来,和各自的尸体重新缝合在一处,李胤派人找来三口上好棺椁,将高家父子,和高蓉各自收殓入棺。高玥思及高廉昔日养育之恩,不觉大放悲声,痛哭不已,看的李胤心疼不已,不得不亲自动手,强行将高玥抱回屋里,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理由,好言劝慰一番。
李胤令人在王府摆宴,与诸将欢饮一场后,诸将各自带着自己麾下军饷赏银,归营分散去了。李胤一边让元如婳和徐梦雪代笔,写了奏章条陈,上报朝廷中州战事详细,又详细表奏郑栋国、秦文综,庄建辉,吴龙,潘斌等人往日为官风评,并请朝廷从吏部兵部,调拨选拔吏员,补充中州空缺官职。
另一边,李胤亲自题写安民告示,遍告中州各郡,晓喻天下,不得襄助叛逆,不得追随不臣,应各安本分,努力从事生产,且承诺会上书朝廷轻徭薄赋,于民休养。
原本代写奏章的顾倾城,如今有了身孕,李胤自然不肯再让她熬夜操劳。就连想着主动替他分担的长孙无香,也被他好言哄着回房歇息去了。
李胤让人取来中州近日各处公文,仔细翻看,将整个中州各郡各县的大致情形做了个初步了解。等到李胤忙完,已然是东方浮白,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一头钻进了长孙无香房里,倒在榻上,抱着无香宝宝香软的身子,酣然入睡。
约莫着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左右,门外澹台静便在门外连声呼唤,李胤睡的晚,实在不愿动。长孙无香看着明显疲惫的男人,心疼不已,悄然披衣下榻,让侍女开了门,问澹台静有何紧要的事情。
“王妃娘娘,赫丘城苍星河老将军,率部于昨夜子时便到了城外,见夜深没敢惊动王爷,就领着麾下,在城外静坐了半夜,眼下,苍老将军引着五十名士卒,已在城门口跪着,说是特来负荆请罪。军中诸将已然在前厅候着了,都在等王爷布置军令。”澹台静也知道王爷拂晓才睡下,也是不忍就这样唤醒他,刻意压低着声音道。
“澹台,你先去让人备马,请军中诸将稍等,本王这就来,苍星河可是大唐第一无双猛将,怠慢不得,本王得亲自去迎他。”李胤忍着头疼,从榻上坐起,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大声道。
平日里从没放下修炼,如今修为精进,纵然两女声音已然压的极低,可他依然能听得真切。
“唉,你呀,当初就不该管这些闲事儿,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臣子,也没见谁像你这般拼命。这些日子东征西战的,累的明显沧桑不少,偏偏朝廷还不念你的好,整日就想着给你使绊子。”长孙无香心疼自家男人,忍不住埋怨几句,女人嘛,差不多都这样。
“呵呵,谁叫你家男人心肠热,又能干呢?能者多劳嘛,咱也不单单是为了朝廷,就是见不得百姓疾苦,想着能多做些事,让这天下百姓,能少遭一些罪罢了。”李胤一边自己忙着穿鞋,一边笑呵呵的跟长孙无香笑谈。
“知心知意,你们两个死丫头还愣着做甚?没见王爷起来了?快去取干净衣裳来,伺候着给王爷换上,准备洗脸水,传早膳啊。王爷恩宽,你们倒是越发没眼力见儿,就知道偷懒了。”长孙无香瞪了一眼自己两个贴身侍女一眼。她平日倒是待府里下人极宽容的,今日就是见男人太累,她心疼,心里不好受。
“呵呵,不用了!哪里就娇贵成这样了?倒是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你如今可是怀着孩子呢,这胎教可最重要,你就不怕将来孩子是个暴躁易怒的?”李胤走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的逗弄她道。
“哦……妾身一定谨记。”提及孩子,长孙无香顿时满心的温柔。
“呵呵,行了,天也不早了,别去传饭了,这衣裳也暂且不换,我先去处置了军政事务,回来好好洗个澡,再换衣裳,想来,能好好歇息两日了。”李胤脸也没洗,就直接朝外走去。
“唉!”长孙无香看着已出门而去的李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啊,整天看着没个正经,蛮横不讲道理,而且还整天耍横充楞的,其实,他心里细腻着呢。“哦,知心啊,今日天凉了,快去把外袍给王爷送去。”
“是,小姐!咯咯……小姐可是越来越心疼姑爷了呢。”知心知意可是无香的陪嫁,自小便跟着的。知心一边答应着,一边嬉笑道。
“去去去!少在这里跟我磨牙,他可是我的夫君,肚子里孩子的爹爹,不心疼他心疼谁?要说心疼,我哪里比得过他?王爷除了妻妾多些,你们何曾见过他让我受过半丝儿的委屈过?”长孙无香一脸笑意,柔声道。
一旁知意也笑着道:“小姐这话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别看咱们姑爷对后院这些夫人王妃都一样的心疼,可只有小姐您,才是王爷最最心尖尖上的肉,这整个王府,所有女眷里,谁不晓得这事儿的?小姐便是说要天上的月亮,姑爷怕是也会想法子搭天梯,去给小姐摘了来。”
“你这蹄子,如今连王爷也敢打趣了?看我不打你!”长孙无香笑着扬了扬那白嫩的小手儿。
王府大门外,徐世虎,杨世奇,邓大中,高氏兄弟,裴云笙和元玥皆已在等候,李胤身后跟着澹台静和练霓裳,也走出王府。练霓裳自从昨日跟着到了许城,便再不如往日那般见不到人影,反而早早的主动等在门外,见李胤要出门,便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原本跟着的青衣和薛姑子,反被老莫拦住:“有那个白头发的丫头跟着,你们就不必去了,如今,除了蓉丫头或许还能跟她有一战之力。你们这些,五个也打不赢她一个。”
“唉!再这般下去,我们怕是,连跟班都做不成了!”青衣嘟着嘴道。
“呵呵,你们几个丫头,如今就是身在宝山,空手而归,平日若能多跟那臭小子一起修炼,对你们的近境会有莫大的好处,早晚也能突破到武圣!那臭小子的双修术若能大成,就算这天下最好的灵丹妙药,都比不过他能给你们的修为助力要大。”老莫有点儿为老不尊。
“臭老头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哄我们早些生娃,到时候给你带。”王府诸女里,老莫最喜欢这个穷横的青衣、墨影,和黄衫,当然,还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绫罗。这几个女子可不怕他什么武圣武神的,整天跟他没大没小,胡子都不知道被青衣和墨影薅了多少。
“老夫说的是实情,是你这丫头不识好歹!到明年夏天,这臭小子就有十几个娃娃,老夫如今才不怕没孩子带。”老莫本能的伸手捋了捋下颌处那撮胡子。
“那你要真这么好心,不如教我们些武功!不是比在这里说风凉话要好的多。”青衣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如同随时要发威的小雌虎。
“老夫的武功路数,你们没法学!”
“他就是不想教!青衣,薅他胡子。”薛青青怼了一句。
“嗯!臭老头儿,我让你说风凉话……”青衣果真伸手就要去薅。
“哎哎哎!别别别……别薅,别薅!你这小道姑,怎生也学坏了?老夫是真教不了,要不等回了扬州?老夫让我那几个婆子教你们,这总行了吧?”
“少来哄我,我早就问过红袖她们,那几位前辈,境界最高的一位才是武圣初期,其余三个才是武皇中期,你就是哄我!”青衣还要继续薅他胡子
“别薅别薅,在扬州绫罗和黄衫,墨影那几个小丫头天天薅,坠儿那丫头也薅,再薅下去,老夫这胡子可就没了!你你你……你听我说,她们修为虽不算太好,可她们几个懂得许多高明阵法,若是合其七人之力,就连老夫也极难逃脱。”老莫颇为得意的道。
“真的?”青衣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老夫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个小丫头不成?”
再说李胤,会同军中诸将,一起纵马直奔南城门,刚到城门口,便见城门外,围着许多人在观看。
李胤纵马来到近前,却见人群中,跪着一员老将,一眼看去,便看的出已过花甲之年,虽是跪着,那身材也明显的魁梧,肩宽背厚,保持着军人的挺拔与力量。身着一套古朴战甲,那战甲闪耀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一头斑白的发丝被整齐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扬,为他平添了几分狂傲不羁风采。他面容坚毅,额头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每一道都记录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那双虎目,眼角岁月痕迹虽明显,却明亮如炬,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也能穿透战场的迷雾。
只看那浑身上下流露的孤傲气势,也不难猜到,这老将,必然是号称大唐无双战将的苍星河无疑。
李胤来在近前,飞身下马,脚步不疾不徐,走到苍星河面前,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漠,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不言不语。
“下臣中州中郎将苍星河,拜见宁王殿下。”苍星河抬头见一锦衣少年,临风玉树一般站在面前,一脸平静,不冷不热,又见身后簇拥着六七名男女将领。如此气度,又能这般英俊如妖孽的少年郎,怕是舍去宁王李胤,这普天之下再难寻第二人了。
“苍星河!大唐中州中郎将,本出身弘农杨氏,年轻时争强好胜,好勇斗狠,致死人命,遂离家出游,习练得一身武艺,后投身军旅,凭手中一柄九凤朝阳刀纵横沙场,鲜少有败绩,因功累至中州中郎将,自二十三岁从军至,共参与大小战事三百一十九场,共计阵斩七品上敌将一千零七十四员,其中四品上名将宿将四百零六人,可对?”李胤冷冷的问道。
苍星河明显一愣,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嘴里却答道:“不错,宁王殿下所知,比下臣自己记得……”。
“只问你对与否!这么大把年纪,听不懂?谁要听你那些多余絮叨?”李胤一反常态,冷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