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登记处里,木质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鲜艳的红色标语,充满了那个时代独有的气息。
一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办证员,约莫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翻看这对新人交上的资料。
他的手指点在纸上,敲着申请表上的日期,眉头微微皱起,头也不抬地问道:“这申请都快半年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领证?”
林婉婉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扭头朝身侧的简深看过去,和简深交握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悄悄扒拉简深的手心,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解释。
简深感受到林婉婉的小动作,脸上露出了温和而又歉意的笑容。
他微微向前一步,语气诚恳且谦逊地说道:“师傅,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工作太忙了,单位里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抽不出空来,就一直耽搁到现在了。还麻烦您给我们办理一下。”
林婉婉见状,赶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用红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喜糖。
这包喜糖她准备了很多,她递上前去,“这是我们的喜糖,您和同事们都尝尝,沾沾喜气。”
这么一大包喜糖可不少钱,来领结婚证送些喜糖的新人也不少,没一个这么大方的,办证员抬起头,透过那副黑框眼镜,目光在这对小夫妻身上打量了一番。
看着他们诚恳的模样,又瞧了瞧递到眼前的喜糖,他接过喜糖,放在一旁坐上,松松手:“行了,去那边敲章签字,等着领证吧。”
在等待的间隙,林婉婉的思绪飘回到了昨天。
昨天和同学们聚餐结束后,她回到家里后就抽屉最下层找出了之前简深放在她那儿保管的结婚申请。
那张纸因为被折叠了许久又压在抽屉最下面,有了深深的折痕,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抚平,放在桌中央,眼神久久地凝视着它。
这小半年来,和简深除了没到最后一步,其他正常夫妻生活没什么区别。
简深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为她准备好热气腾腾的早餐,然后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学校。两人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家后,简深会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为她做上一桌可口的饭菜。他总是那么细心体贴,在她生病的时候,会守在床边,为她熬药、擦汗;在她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会耐心地倾听,给她温暖的拥抱和鼓励。他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和依靠。
她喜欢这种生活,喜欢和简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越来越确定,自己想要和这个男人携手走过一生,所以在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时,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刚进门的简深:“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简深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他放下肩上的包,快步走到林婉婉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不一会儿,办证员的声音打断了林婉婉的回忆。“你们的结婚证办好了。”
这个时候的结婚证是一张像贺卡一样对折起来的硬纸,一式两份。
办证员认真地把他们递交上去资料里的照片贴在证上,然后仔细核对好名字,拿起钢笔,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将两人的名字誊写在结婚证上。
从登记处出来,阳光更甚,照在身上能让人微微出些薄汗。
林婉婉拿着那张有着折痕的结婚证,不停地翻开、合上,再翻开,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轻声呢喃:“我真的结婚了……”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在做梦一般,她真的在这个年代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简深慢了半步走在她身后,看着在阳光下举着结婚证反复端详、一脸不可思议的爱人,他的心里也被某种情感填得满满的,有种饱胀得要溢出来的感觉。
这一刻,他也顾不上是不是在外头了,快步上前,轻轻搂住林婉婉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抱着,温柔地说:“是,我们结婚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初夏的京市,天气不冷不热,十分宜人。
要说她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了今天一定要把证领到,其实还是昨天沈明月说他们要结婚了的话提醒了她,要不然林婉婉在这日渐习惯的生活中差点都想不起来和简深的约定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需再有什么证明。
林婉婉刚刚毕业,暂时不用去学校,也还没开始工作,一下子多了好多闲暇时间。
简深看得出来她有些想法,主动提起:“老师给了我一周时间的婚假,正好可以陪你回老家。”
林婉婉之前就说过毕业之后要回趟老家,简深一直记在心里。其实不管林婉婉什么时候去领证,简深都早就计划好了时间,等她毕业后陪她回去一趟。
他知道,溪镇对于林婉婉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成长的回忆,这些和她是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毫无关系。
林婉婉听了,她抬起头,看着简深,她正考虑着回老家的事情呢,之前那次回家匆匆忙忙的,这次不一样了,他们有充裕的时间。
而且,她这次回去不光是要给家里人正式介绍简深,更重要的是,她要和爸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换孩子的事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她到底是谁的女儿?母亲又为什么要交换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无数次地浮现,每一次想到爸妈在家时对她的好也不是虚情假意,她就忍不住的想要知道答案,一个能解开她心结的答案。
既然决定要回去,要带回去的东西可就多了。
上次因为条件有限,没来得及准备上门礼,这次简深想把最好的都带回去,不光是他自己准备,还托人从各种渠道弄了不少好东西。
他知道,这次回去对林婉婉意义重大,他要陪着她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所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