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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鲛人沉回海底,四周再次回归寂静后。

伊依一撩衣摆就地坐下,对着还在发呆的李云逍说道:“怎么样,多么可爱的生物是吧?”

李云逍回过神,下意识地将手上的贝壳打开,看着颗颗晶莹饱满的鲛珠,不由地笑应:“嗯。”

“是啊,可爱美丽、天真单纯可又一身都是宝,珍贵得很。”话锋一转,伊依本来慵懒的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尖锐。

李云逍听出她语气的变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认为面前的魔王是在利用、豢养着这些可爱而珍稀的生物。

浑身的气势刚一转变,杀意还没来得及散发,又听伊依说:“但你知道鲛人为什么珍贵嘛?因为屠杀!”

刚想拔出的武器顿住,李云逍突然有些不明白伊依的意图,于是抱着佩剑默默站着,等待下文。

“两百年前,有几只鲛人带着他们本族的功法投奔我,而今天你看到的这些鲛人,几乎都是近两百年来的新生代鲛人。”

话说至此,李云逍突然明白了伊依想说什么,果不其然……

“这里,到你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我划出来专门给他们生活的海域。”伊依指了指脚下,而后对着面前广袤的大海张开手介绍道。

“你是想说,这里的鲛人都是因为你的庇护才能够正常繁衍的嘛?”李云逍边说着,边慢慢坐下,将佩剑放到了脚边的地面上。

“难道不是嘛?”伊依反问,一会儿后又好似答非所问地开口,“炼油可做蜡,其蜡油可长燃千年不灭;善纺织,织就的鲛纱轻柔舒适,水火不侵;泣泪成珠,鲛珠里面富含有灵气,甚至……鲛人还个个都是顶好的鼎炉体质。”

伊依看了眼沉默的李云逍,又讲:“你看,无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修士来说,鲛人都是多么有用的生物?”

“偏偏这样的生物,善良天真,还恋爱脑……我是说,渴望爱情。”伊依一时嘴瓢,但看见李云逍好像没有在意她说出不符合时代的词汇这个细节,悄悄松了口气。

见伊依没再往下说,似乎在等自己的反应,李云逍将手移至佩剑剑柄处问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毕竟会屠杀鲛人的,可不全是修魔之人。”

李云逍猛地握住剑柄,而后又缓缓松开。

哑口无言……

他不得不承认,仙门百家里在发现鲛人时,会对其进行狩猎的,大有人在。

“真奇怪,明明他们也没做什么不是嘛?还是李少侠也觉得‘非我族类,必有二异’呢?”伊依这样问道。

或许在今日之前,李云逍确实会说类似这样的话。

但是在经历了鲛人们的善意,感受着他们和他内心的“好人”没有区别。

那么仙门百家的师长们,为什么要围猎鲛人呢?

“好人”为什么要伤害“好人”呢?

答案很明显不是嘛?

因为鲛人珍贵,一身是宝。

而狩猎的人们,是因为自己的贪欲……

只是这样的答案是李云逍怎么也不想去承认的。

伊依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挣扎的神色,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这才哪到哪,这就一副道心紊乱的样子怎么回事。

虽然李云逍看着一副快要道心破碎的模样,但提前和小脑要了小事件具体剧本的伊依作弊知道。

她是严格按照剧本走的,男主不会就这么轻易被自己玩坏的。

恶意满满地看了好一会儿李云逍纠结的小样子,伊依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着接下来的台词:“不过你看到的这些年纪都小,有不少年长的鲛人还是非常痛恨人类的,痛恨到基本上是见到人类就会对其进行袭击。”

李云逍豁然开朗,突然想到自己师长在参加鲛人的围剿之前,和他说过:南海有鲛人伤人无数,嗜杀成性,道盟特此下令,围剿那鲛人一族。

所以师长们是因为鲛人伤人才会选择去杀死鲛人的。

是啊!

书里记载:鲛人是非常残暴的生物!

看着李云逍看似想通了的神色,知道他现在内心大概是什么一个想法的伊依,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沉沉地想道:

要不是你元婴跨化神需要心境上面的大变化,我都懒得和你费口舌,偏偏还得循循善诱,还要考虑你的感受。

伊依咳了咳,又是一阵循循善诱:“可是今日你也见到了,这些善良可爱的鲛人们,又是为什么会被连坐呢?”

虽然要抛开鲛人本性善良,那些残暴的鲛人是因为先遭受到了人类的伤害,才变得应激的这点很烦。

想到人类典籍里面,为了私心合理化抹黑鲛人这点也很烦。

但现在她需要用李云逍能接受的角度去切入,只能去承认部分鲛人就是“天性残暴”这个设定,以便于改变他“非黑即白”的想法。

不然可能真就不小心就把男主玩得道心破碎了。

闻言,李云逍呐呐,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正义感强烈的少年也不是傻子,又如何会是一意孤行呢?

他意识到了自己师长们的错误,虽将其归咎于有失偏颇的“误会”,但也痛快承认。

“抱歉。”替仙门百家对鲛人的偏见和伤害。

“那好,那现在……”伊依点了点头,手肘支着盘坐着的膝盖上,捧着脸偏过头去眯着眼去看着李云逍,目光在睁开的一瞬间锐利地射向他问道——

“那现在,李少侠对于自己潜入魔界,斩杀了魔界近三十名无辜之人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锋一转,恶意直指李云逍。

李云逍被伊依猝不及防散发的杀气唬得浑身僵硬了一瞬,而后大喘气了几口迅速调息好。

虽然他斩杀的修魔之人里面,有些人未必无辜。

但他当时确实在了解自己误入魔界后,就见人杀人得斩杀了许多魔界之人。

在经历这两天“忍辱负重”的所见所闻,以及今日和伊依的谈话。

李云逍又怎么会不知道,当时满心偏见的自己杀了许多无辜之人呢?

又是一声干脆的“抱歉”,是自我审视后对自己做错事的悔改。

或许觉得一声抱歉不足以弥补自己的错误,李云逍将自己的剑拿起,认真地站起鞠躬,诚恳地双手将剑递到伊依的面前。

“无论是不是无心之过,我自知罪孽深重,今日任凭魔王你来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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