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高丞相头抵在地上,老泪纵横:
“皇上,老臣恳请皇上替老臣做主哇……”
皇帝面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丞相,头都大了,轻咳一声道:
“丞相,吴姨娘是你爱妾吧,那君府大小姐说来也是你内侄女,听说还是你未过门的儿媳。说来也是你府上后院的事,你叫朕如何替你做主?”
皇帝一口大白话,高丞相顿时愣住,哭声戛然而止,此时的高丞相打死吴姨娘的心都有了。
如果君子衿在此,一定会赞这个皇帝对胃口,可爱。
但丞相又不得不安抚,于是皇帝又说道:
“这事是太子惹出来的,这样吧,朕让太子跟你去一趟。”
权傲宇一进萱正殿,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暗卫来报:高老夫人怕是不得好了,相府的人去君府的路上了,丞相来宫里告状了。他担心相府和君府迁怒君子衿,便从东宫来了宣政殿。
皇帝话音刚落就见太子来了:
“太子,你来得正好!”
“你跟丞相去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对了,太子,这事到底是丞相后院的事,你一个外人也不好干涉太多。这样,你去传朕旨意,跟郭院正说,叫他一定要尽力保住太夫人的命,需要什么药材,宫里出!”
其实皇帝说这事交给太子,正合权傲宇的意,他去宣政殿就是请旨去的。
高丞相虽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磕头谢恩。
君府,君正明见了相府来人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气得眼前发黑,面色涨红,羞愧难当,直呼:“孽障 !孽障 !”
但气归气,总得给相府一个交待。君正明安抚好相府的人后,就把府里夫人小姐姨娘都招到了正堂。
正堂内,原本只是抽泣的君依依被君正明的怒喝吓得趴在大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君子衿和君书妍在君正明对面坐着,君书妍见君正明暴怒的样子有些害怕,往君子衿身边靠了靠。君子衿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
“父亲,母亲,你们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君依依一边哭一边倾诉在相府受到的屈辱:
“我不过是和太子殿下说了一句话,高老夫人就让我下不来台,还让我给在场所有人弹琴,客人用餐,要助兴也是让相府的琴师,可高老夫人竟让我为她们演奏助兴,二妹妹和四妹妹只顾着看好戏,三妹妹竟还推了女儿一把。女儿好委屈啊!”
君依依从未像此时这样哭得如此伤心,那哭声仿佛能穿透云霄,响彻整个天地之间。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眸中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的身体颤抖着,好像下一秒钟就要窒息而亡。
大夫人心疼不已,不停地帮着顺背,君依依却越哭越凶。
君子衿轻笑,“还真是倒打一耙。”四小姐君书妍想要说话,周姨娘拉着她摇摇头。
君正明“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指着君子衿、君知蝶、君书妍怒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君知蝶不干了,被二夫人李氏拦住。
李氏可是个泼妇,虽说平日对大夫人马首是瞻的,但君正明帮着大丫头倒打一耙,诬赖她的女儿,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只见李氏“蹭”地站起,叉着腰大声说道:“大爷,今日这事可不能听信大小姐一面之词。咱们家知蝶向来乖巧懂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反倒是大小姐,谁知道是不是她勾引太子殿下不成,反而故意陷害自家姐妹呢。”
大夫人一听这话,脸立马沉了下来,“二弟妹,你这是什么话,依依向来善良柔弱,知书达礼,岂会如此行事。”
君正明眉头紧皱,呵斥道:“都别吵了!”
君正明气实在没处撒,他又指着君子衿,恶狠狠地道:
“自从你回来,咱们府里就没消停过。为父今日就问你,你大姐姐柔弱,你幸灾乐祸的由着人欺负你大姐姐,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报六年前被赶出家门的仇,你冲着为父来,何苦害你大姐姐受如此屈辱?”
君依依停止抽泣,出言道:
“二妹妹,从前你是嫡女,我爱你敬你。就算后来我成了嫡长姐,你想害死我,我也没与你计较,你被发落去庄子,可那也并不怪我呀,你回来这些日子,我作为嫡长姐,对你可是关爱有加,你为何要这样恨我?”
吴氏心疼的给君依依擦着眼泪,说道:“我们依依就是心善,当年你害了你嫡长姐,还殴打我,才被你父亲发落去庄子,我念你年幼,指派刘妈妈随你去庄子伺候你,这几年你在庄子吃穿用度也不比府里差。二丫头要是还有气,要怪就怪我这个继母好了。”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吴氏是说她继母难当,无论对二小姐有多好,也不得二小姐好。果然,君正明更是气得青筋直冒。
君子衿看着这一家三口一唱一和的,心中升起烦躁。她放下手中茶盏,冷淡的看着君正明,好半天都没说话。
就在君正明被她似乎毫无情绪又似乎波涛汹涌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她这才淡淡地开了口:
“6年前,我任你们随意揉捏无力反抗,可子衿也是有脾气的,今日这事,不难查明,父亲不如派人去问问当时在场的人或者相府的其他人,自然能知晓,如果父亲还要黑白不分,那可要给我个解释。”
君正明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有些下不来台,大夫人又想煽风点火,君书妍实在看不下去了,挣脱周姨娘拽着她的手,“腾”的站起身来: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二姐姐与我同席,都被安排在庶女席位最后一排呢,离大姐姐好远呢,大姐姐又如何能看见我们害你?”
君依依闻言,又靠在吴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母亲,女儿如此屈辱,女儿不活了……”
这时,老夫人坐着轮椅来了,喝道:“都给我住口!”
君正明一愣,站起身来:“母亲,怎么还惊动了您了?”
“府里都闹翻天了,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又想把二丫头赶出府去?等我死了吧!”
君子衿心里一暖,唤道:“祖母……”
“别怕,祖母在呢!”老夫人向君子衿投去慈爱的目光,顿时让君子衿有些烦躁的心安定下来。
老夫人转过头,出言教训君正明:
“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有心思在这里吵闹,不如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老夫人又朝大夫人看了去道:
”还有你,吴氏,相府要是真出了人命,恐怕你那妹妹也扛不住,你娘俩也不能独善其身,整个君家都没好果子吃!”
君正明羞愧难当,吴氏同样被训得低下头,心里恨得咬牙又不敢此时出声。
接着,老夫人吩咐王嬷嬷即刻去查:
“今日事情的原委,一定要查个明明白白。”
“高老夫人现在如何,去打听清楚了。”老夫人又对管家吩咐道。
不一会,管家匆匆来报:“高老夫人脑中风,怕是过不了今晚,就连院正大人也无力回天……”管家偷偷看了一眼大夫人:“除非方神医……”
君正明闻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
突然,君子衿道:“高老夫人的病,让我去试试吧。”
大夫人道:“二丫头虽是好心,可高老夫人的病,你如何能治?”
李氏接过话:“就是,虽说你当年被送去庄子,你心里有气,也别把整个君府都连累上吧。”
李氏这话可就恶毒了,是说君子衿有意害死整个君府呢。
君子衿没功夫理论,说道:
“治不治得好,去了才知道。”
她这次去医治高老夫人,治好了不见得能得了好。治不好,无论是相府还是君府绝难罢休。她如何能不明白,但她不想君府出事刺激到祖母,在她心里,祖母就是前世失而复得的外婆,决不能让祖母受到连累。
老夫人点点头,赞许道:
“相府出事,君府无论如何难辞其咎,理应尽绵薄之力,二丫头,你去吧,无论结果如何,有祖母在,无人敢伤你分毫!”
君子衿亲自取了药箱和金针,只说时间不等人,便带着周嬷嬷小荷往相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