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好奇张望。只见荷花池那头,有一位带着两名护卫,身着锦袍,头束白玉发冠,气宇轩昂之人正负手走来。
君书妍也好奇,丞相大人那般慎重的脸色,会是什么样的贵客,拉着正在低头啃果子的君子衿想看个究竟。奈何她们被安排在最后面的角落,此时根本看不见。
座位都是按身份地位提前安排好的,男宾和女宾隔了一道屏风,女宾这边,前面是嫡女,后面是庶女,只是竟然把君子衿安排在了庶女最后面的席位。君子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丞相府当下是吴姨娘掌中馈,故意给她难堪呢。君子衿倒是无所谓,坐哪里都是坐,倒是君书妍替她抱不平来着。
春风得意的吴姨娘狠厉的看了一眼坐在最角落的君子衿,虽说她目前只是个妾,但圈内有传言相府十有八九会扶吴姨娘为正室,众人今日又并未在场见到相府大夫人,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就算心里对吴姨娘鄙夷不屑,面上都愿意给她几分面子。众人都笑着点头,还有些品阶低的太太夫人跟她套近乎。
君子衿抬了抬头没看见来人,也不理会吴姨娘时不时投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继续和她的果子作斗争。
而来人径直朝大厅走来,君依依眼中闪出一丝向往,高丞相和高老夫人却已经站起身来走下主位,朝着来人拜了下去:
“臣(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扫视一圈,似是在寻找什么。
君子衿听见动静,刚抬头,就对上了一对深邃的眼睛,君子衿有些惊讶,怎么是他,权傲宇,通常来说,臣子做寿,来个皇子都是极大的面子了,何况是臣子的内院,他一个堂堂太子来凑什么热闹?
众人一听是太子殿下,纷纷屈膝行礼,对高丞相更是艳羡的不行。
君子衿不得不放下手中果子也站起身来行礼,跟着众人一齐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权傲宇早就见惯这种场面,丝毫不为所动,只微微抬手,道:“都起吧。”声音清朗,如同玉石相击。
人们这才起身,那些平日里矜持清高的小姐们此刻也顾不上脸面了,更顾不得太子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传言,纷纷将炙烈的目光投在了太子身上,若是能得太子青睐,那可是一步登天之事。
君依依心中暗喜,今日精心打扮果然没错,心跳陡然加快,悄悄抬眼看向太子,心中满是倾慕之情。
君依依看着这些不要脸的人,早憋不住,只见她一身白衣,莲步轻移,上前几步,柔声道:
“太子殿下,几日不见,殿下可安好?”说着还娇羞地低下了头,脸微微发红。
君依依这话一出口,立即收获了一众姑娘小姐嫉妒的目光。而太太夫人们却是掩嘴窃窃私语。
这种引人无限遐想的话,听在旁人耳中,那就是两人原本便熟识,而且前不久还是见过面的。
身旁的君知蝶见到君依依对众人投来嫉妒得目光,很是得意又满足的神情,嘴巴微微一瘪暗骂:真是不知耻!
就在所有小姐都嫉妒得想把君依依抽筋扒皮的时候,却见太子权傲宇却仿若未闻。
高老夫人是何等人精,见到这一幕,自是明白几分,但这尚书君府大小姐是跟相府订了亲的,指不定闹出点什么事来,相府定会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
高老夫人瞟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吴姨娘,她从来都瞧不上这个人,当初是未婚先孕悄悄抬进府的 ,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笼络住了儿子高丞相。只是人人皆知君家大小姐,知书达礼,冰清玉洁,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吴姨娘更是脸上挂不住,尴尬的站着,心里暗骂这个侄女是怎么回事,当年闹着要进丞相府,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办成这事,今儿又是怎么回事,弄得她下不来台,怕是今后在相府更不招那老东西待见。
众人心思各异,不容高老夫人多想,接着笑道:
“太子殿下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也多谢皇上,贵妃和各位娘娘,殿下快请上坐快请上座吧!”说着一边满脸堆笑的欲把太子让到自己的主位。
太子是王皇后所出,皇上对王皇后情深意重?,帝后感情甚笃。然而5年前在避暑的行宫失踪,皇帝寻遍天启,也未能寻到王皇后的踪迹,于是后位一直虚悬着,后宫没有皇后,又不得不有人主持后宫,故近几年由高贵妃及淑妃德妃娘娘同理后宫。
每年相府寿宴,皇上都会派皇子前来贺寿。太子生性冷淡,自从王皇后失踪后,更是不近人情,今日怎么竟是来给相府太夫人贺寿来了。
“今日妾身未来的孙媳也来了,抚得一手好琴 ,定要为殿下弹奏一曲。”
高老夫人说着话朝君依依招招手,招呼君依依到她跟前去。
今日来的人都是这个圈子的,有不少人知道相府三公子和君家大小姐订亲的事,于是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她,君依依见此,又是一阵脸红,咬着唇,这次脸红不是害羞,而是窘迫。
在太子殿下面前戳穿她已定亲的事 ,难堪至极,因此站着迟迟未动,身边的君知蝶见状,把君依依往前推了两步:"二姐姐快去呀,高老夫人唤你呢。”
无奈,她只好上前,低着头,不敢看权傲宇。
相府三公子高文景早就按耐不住,他虽气恼君依依今日所为,但她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且跟他已有肌肤之亲。
高文景大步流星走到君依依身前,挡住众人视线。对着高老夫人行礼道:“祖母,君小姐今日身体不适,恐难弹琴助兴。”高老夫人说让君依依弹琴不过是形势所迫,并不是真想让她抛头露面。
高文景又转头向太子权傲宇恭敬说道:“殿下,君小姐向来胆小羞涩,今日这么多人在此,着实紧张,恳请殿下允许草民带君小姐退下歇息。”
高文景说着就要去拉君依依。本以为一场闹剧就此平息,哪知君依依偷偷看了权傲宇一眼,甩开高文景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好像高文景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高文景就这样呆呆的站着,手就这样在半空抬了半晌才讪讪的收回,高老夫人气急,但当着太子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了君依依一眼。
然而权傲宇这个罪魁祸首至始至终好像事不关己,只是对高丞相和高老夫人淡淡的道:
“今年孤来给太夫人贺寿,寿礼已交由管家,孤过来给太夫人道声贺,祝太夫人福寿安康。”
权傲宇并未随老夫人落座,说完就转头要去男宾的席位。
君子衿攀上太子殿下吴姨娘是接到信了的,今日见太子突然来府上,原以为是为君子衿而来,心里暗忖今儿这事要成只怕得多费些功夫。然而,太子殿下来是来了,并未理会君子衿,一定是那贱丫头那天运气好,确是姐姐多想了。她此时放下心来,今儿这事必须得成,就算太子殿下多看她几眼又能怎样,过了今日,太子怕是见到那贱丫头都嫌脏。
君依依眼见太子殿下要离开这里,实在没憋住,上前两步:“殿下……”,
权傲宇这次倒是看向了她,看不出喜怒,毫无变化的目光看了她半晌,君依依心里得意:果然,天下男人无人能抵抗她的美貌。她惊喜的正要开口,权傲宇先开口了:“你是哪家小姐?”
厅里众小姐这下算是放心了,原来太子殿下根本就不记得她。
“噗”
君书妍乐喷了,君子衿也?饶有兴致的看这出戏,在前世,看这么精彩的戏剧都要花钱买票的,今儿免费,不看白不看。
君依依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发火,只能竭力的调整情绪,正要回话,权傲宇又先开口了:
“你一直这么主动么?”
“噗”,这下不只君书妍乐喷了,姑娘小姐们实在憋不住了。这话说的直白,就差没说“你恬不知耻”。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话可就重了。
君依依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红红的,梨花带雨,泪眼汪汪,人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望着权傲宇。
权傲宇看了一眼一脸难堪下不来台的高丞相道:
“丞相大人府的宴席可真是热闹得很呐。”说完自顾自到男宾席位入席。
冷淡的声音众人听不出情绪,高丞相确是吓得接不上话。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姨娘和梨花带雨的君依依,躬身紧跟其后。
大厅众人议论纷纷:“君府大小姐不是和相府三公子订过亲吗,怎么这样?”
“你有所不知,这门亲事原本是君二小姐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大小姐。”
“虽说咱天启民风相对开放,但断没有一女配二夫的道理……”
跟封建社会相比,虽说天启民风确实算比较开放的了,民间的花灯节,男女可互赠礼物,同行赏灯,但也仅此而已。
吴姨娘气得跺脚,差点就没忍住扇君依依几巴掌。
另一头,高老夫人气得直翻白眼,一口气没上来,往后一仰,晕了过去,顿时,丫鬟嬷嬷拍背的拍背,抚胸的抚胸,人仰马翻,乱着一团。
高丞相急得直跺脚:娘耶,你咋就先晕了呢,咋不让儿子先晕呢?
这尊祖宗怎么还坐着,赶紧回宫吧,高丞相心里腹诽,又不敢明着赶人。
权傲宇也确实奇怪,今日来相府祝寿就够让人惊奇了,一场闹剧,还能稳坐。
众人见太子没走,也不敢走,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权傲宇总算站起身来,吩咐人传宫里太医即刻来给高老夫人医治。说自己还有事在身就离开了,只是把护卫飞鹰留了下来。
吴姨娘见太子留下了护卫,便上前请他搭把手帮帮忙,飞鹰并不理会,只是双手抱胸站着。吴姨娘跺跺脚,真是个怪人。
众人见太子殿下离开了,也三三两两歉意的离开了。
君子衿拉着君书妍道:
“别看了,赶紧回府。”
而君依依这边,吴姨娘强忍着怒火将她拽到一旁,咬牙切齿道:“你今天可把我们害惨了,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谁知道今天的正事砸了不说,好好的寿宴被你弄成这样!我这儿忙着呢,就不留你了!记住,你是和相府三公子订了亲的!
君依依满心不甘却又不敢反驳,顾不上别的,只好带着丫鬟回府。
马车上,君书妍悄悄拉过君子衿,小声说道:“今日这一出可真够瞧的,大姐姐弄巧成拙,怕是要成为京城笑柄了。”君子衿只是浅笑不语。
飞鹰见君子衿离开了,也跟着离开了,远远的跟着君府马车,直到君子衿跨进府门才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