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温晚发来的新年快乐，仰头喝着酒回了句同乐。
刚要把手机放下，周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白毛，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哪呢？”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许诺就笑着说道：“在我房顶。”
“大作家也在呀，新年快乐哦。”
许诺笑了下，我也轻声问道：“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但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就好。”
周粥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道：“我想了很久，济南我还是不去了……”
在我愣神时，一旁的许诺突然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作家，我觉得常青在济南挺好的，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想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东西，或许等我忙完了就会找你们……”
许诺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周粥，你和他们所有人不一样的，不会给常青强加任何东西，这不是你。”
“可我是周粥，也只能是周粥。”
我们这些人中最平静的许诺此刻脸上也隐隐有了怒意，他用手撵掐灭了烟，沉声道：“可对常青来说你唯一的，也是他仅剩的东西。”
周粥沉默了许久，还是在我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看着许诺投来的眼神，我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仰头喝完了酒瓶里最后一口酒。
“去找她吗……”
“不了吧……”
“为什么？”
“我累了，也习惯了。”
说完后我疲惫的站起了身，看着身旁院子里站着的姜江说道：“姜江，你说什么才是终点呢？”
姜江摇了摇头，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小黑板。
小黑板上还有他没来得及擦去的一，一这个数字我见过太多次，好像每一次都可以把我苦苦等来的东西变成泡影。
在我视线有些模糊时，西南角的上空突然迸发出了从未见过的烟花，那烟花绽放了半片天，紧接着便是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惊呼声。
许诺也在看到烟花后站起了身，和我一同望着。
“常青，这烟花很少见。”
“嗯。”
“要去看看吗？好像是泉城广场，散散心。”
许诺说这句话时带着安慰，可是再看到我脸上绽放的笑容后又变成了担心。
我哈哈笑了下，伸手揽住了许诺的肩膀，朝院子里的姜江喊道：“走，去蹭个热闹，咱们太孤单了。”
“常青……”
许诺默默把手放在了胸口，可是却摸到了迟缓的心跳。
我再次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了根烟叼在了嘴上。
“不想了，我什么都不想了……”
……
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个人停好车走向了此刻济南最热闹的泉城广场，当看到广场最中间的舞台后，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去放烟花，好像也再次明白了周粥为什么不会来济南。
那块被拼接起来的大屏幕上只有三个字，“苏朝露”。
看着那三个字，许诺也默默停下了脚步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刻意为之，当我出现后，台上的那道红色的身影便拿起了话筒。
“咦～”
在一声轻咦后，台下的观众也在震惊过后呢喃着她原来没死的话语。
我不知道苏朝露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也不知道她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僵硬。
但台下的观众见台上只有苏朝露一个人后，便开始抬头寻找了起来，他们在找我，也很快就发现了人群最后面的我。
他们自发的在我和舞台之间空出了一条路，激动的喊着让我上台的话语。
我没有动作，抬着头和有些陌生的苏朝露对视着。
时间悄悄流逝，霸王也即将出场。
身边的观众见我没有动作甚至走上前拉住了我，想要把我拽到台上，可是在看到台上走出来了另一个霸王后，他们也默默松开了手。
台上是红色的虞姬和黑色的霸王，台下是灰色的我，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被沉默的观众留出来的路，像一条乌江。
“许诺……”
许诺嗯了一声，再次抬头看了眼眼里不再凄凉的苏朝露，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
“常青，我似乎明白了，我确实是写错了。”
“你没错，不对，你错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看着台上有形无神的虞姬和霸王说道：“这个世界上谁也代替不了谁，没有真霸王真虞姬，只有跨不过的江水。”
许诺点了下头，看着我们面前那条道路轻声道：“要走近些看看吗？”
“她跨过了就好了，我跨不动了。”
“那咱们就回家。”
“走吧。”
正当我和许诺准备转身时，一旁的姜江却突然沿着那条狭窄的小路来到了舞台前。
“你是真虞姬吗？”
他的声音无比洪亮，但是没有回应，那浓厚妆容下的眼睛只是粗略的扫过我后就继续看向了她眼前的霸王。
这是回答，也是时间带给我的答案。
在这大半生寻找家的路上，我的视线里似乎只剩下了一条，第二个春天。
……
苏朝露的消息很快从济南扩散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除了震惊，他们更加疑惑为什么那个拎着铁剑穿着红色戏袍的霸王消失了。
没有人给他们解答，这种疑惑也很快随着短暂的时间淹没，可没有红色的戏袍，苏朝露的演出总给人一种少了东西的错觉。
很快人们又想起了我，不停地联系着李老师想要让我换掉那个黑色的霸王。
可李老师却委婉的拒绝了每一个人，因为……
在立春的那天，一个名字叫第二个春天的乐队以一种横冲直撞的势头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主唱是张景和李依清，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堆陌生的面孔，但每首歌都有我的名字。
听众知道我和苏朝露的过往，在各种平台嚷嚷着戏子配才子的话，乐队也按他们的要求会在苏朝露演出后登场，但我从未出现。
而这个被人们冠以才子名号的人在哪呢……
在济南的南部山区一条不知名的省道上，一辆满载鲜花的小型货车在顺着风往市里开，车子几经辗转，停靠在了小清河岸边的一家新开的花店门口。
花店没有名字，也没有店员，把花全都卸进店里后，我就抽出了一束郁金香叼着烟坐在了店门口。
刚坐没一会儿，一个老奶奶就牵着狗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她就朝我喊说道：“常老板，今天回来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