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现在的情况的，你不能理解，你发现自己无法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连成线。
从菲尼斯那里拿到了教派制造腐尸症的证据，王国对教派出手有了立场，民众的混乱情绪也找到了宣泄口，上下拧成了一条心。
你有想过这场战斗会有牺牲，但你没有想过，牺牲的人里会有卢修斯。
他以一种果断且决绝的方式消亡了，连带着教派的核心力量和大批的腐尸一起，连一粒属于他们的尘埃都没有留下。
属于卢修斯的墓碑上只有右下角刻了一行不大的名字“卢修斯·艾比伦斯，除此之外，就是一块空白的墓碑，墓前放置着不少白色的花束，是来自各方的悼念，放在最中心的那束百合是你白日献上。
只有名字的墓碑，是卢修斯的期许。他曾经在你和卡尔的面前说过，如果他死了，他希望自己的墓碑上什么也不要留下，历史对他自有定义。
你触碰着石质的墓碑，心中满是悲哀，他的确什么也没有留下，骨灰盒里的只是他往日衣服烧成的灰烬。
你曾经在书上看过一种说法，当一个人过于悲伤的时候，她的心便会被悲伤填满，脑中所有的思绪都会消融。
在得知卢修斯死讯的那一刻，你的思绪就完全空了，几天没有说出超过十句话，在卢修斯墓前从白天一直守到黑夜，卡尔知晓你的悲伤，便没有过多干预你的行为。
“殿下，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理理我好吗？没有你的关注，我会枯萎的。”林赛从影子里走出，自身后将你拢入怀中，温热的体温、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就好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
林赛的指尖是湿润的，在抱住你之后，指尖在你干燥的唇瓣上游移辗转，湿润着久久未沾水的唇瓣。
“殿下，你不会消失的，对吗？我不能接受你消失的结局，既然驯养了我，就不要轻易抛弃我。”
驯养、抛弃等字眼让你有些失神。
趁你失去防范，指尖碾过唇瓣，接着从唇齿间的缝隙探入，压下舌面，直抵舌根，一股腥甜的液体从指尖流出，灌入喉咙。
你被呛得回了神，接连咳嗽，眼角冒出了泪花，皱眉转身看向林赛。
林赛放松了怀抱，任由你做出转身的动作，对你的皱眉，他维持着笑的表情，刚刚给你灌下液体的手指抽出，指尖一下又一下点着他自己的唇。
见林赛这样，你叹了口气，喉咙里还在往上冒着那股腥甜，将液体咽下，味道还是会顺着喉咙翻涌而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消失啊？”
虽然不回应，但是很多内容你都是听到了的。
“殿下。”林赛听到你的回应后，拉开的距离再次被缩短，明明比你高一截，仍是扑入了你的怀中，那头金发在你的颈窝处蹭了又蹭。
你被这一下搞得彻底没脾气了，手插入他柔顺的发丝里，一下又一下理顺打结的发丝，林赛就像是被安抚好的小猫一样，乖巧地不动了：“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消失？”
“感觉，殿下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要消失了一样。”
“不会消失的。”你轻轻拍了拍林赛的脊背，示意他撒娇时间结束了，“那些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教派逃走的那些人、漏网之鱼的腐尸以及墙头草一样的大臣，你会让这些人为卢修斯的死亡付出代价的。
林赛恋恋不舍得从你的怀抱里抽离，歪头看了看被风吹动的树影，若有所思接下单薄的外套，披在了你的身上：“殿下想要做什么？”
言辞间都是你要去做什么他一定会帮你达成的决心，你没有意外，对于林赛对你的忠诚，你从来不曾怀疑。
“先花点时间接管舅舅手下的特调局，然后找人算账。”
“好，无论殿下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是殿下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嗯，走吧，该回去了。”你拢紧披上的外套，衣摆在风吹拂下极力摇曳，似乎在挽留什么一样。
你固执地从墓园走回王宫，夜间的中心城区一块是热闹的，但是与墓园相接的边缘城区，理所当然是一片寂静。
走在少有人声的大街上，月光将影子拉得斜长，林赛就那么默不作声地跟在你的身后，小心避开不踩到你的影子。
静默无声的夜晚，没有风声遮掩时，呼吸声就会变得明显，你见到了熟悉身影站在一个巷口，被疤痕遮盖的脸上落满了柔和的月光，竟然有了几分悲伤。
“菲尼斯？”
四目相对，你从菲尼斯眼中看出了诧异和一瞬间的慌乱。
就如你之前所承诺的那样，在菲尼斯拿出证据后，你只是给了菲尼斯一个被引荐给卡尔的机会，之后的一切你便没有去插手了，现在他不仅负责了腐尸症相关的事，甚至隐隐有成为卡尔幕僚的趋势，让你有些惊讶。
在你看着卢修斯的墓碑出神时，卡尔为了吸引你的兴趣，向你说过菲尼斯的事情。
卡尔有意重用他，让他站到明面上来，但是被菲尼斯拒绝了，他强调自己还是会一如既往用心做事，但不想要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菲尼斯主动想要成为影臣，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卡诺丝殿下。”菲尼斯郑重其事地向你行礼。
“你是在看什么？”你站到巷口附近，往里看去，里面一片漆黑，借助月光可以看到简陋的房屋，有几户人家生活的痕迹。
“没什么。夜间风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你的表现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你喊住了转身欲走的菲尼斯，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转换了话题，“你脸上的疤是可以恢复的，你……”
“不劳殿下忧心，我并不打算抹去，它们能提醒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如果只是协助教派那些人……”
“不，我所忏悔的，是我一路走来伤害了的所有人。”菲尼斯回头看向巷子深处的方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人一旦突破了底线，便会逐渐坠入深渊，除了玉石俱焚，无法摆脱深渊无孔不入的纠缠。”
“很有故事呢，菲尼斯。”
“我的故事不值一提。”菲尼斯又是郑重其事地行礼，“以前，我一直认为主支只是占了出身优势，并没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但接触过后，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此前的浅薄见识造成了偏见。”
“无论是卡尔殿下还是卡诺丝殿下你，都是合格的王族，是我所不能达到的。”
“这人好奇怪。”林赛趴在你肩上，看着菲尼斯远去的背影，小声在你耳边嘀咕，“和资料上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已经心如槁木。”回想起关于过往的菲尼斯的消息，你有些感慨，菲尼斯曾经也少年意气、鲜衣怒马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