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命运牵连
待灰色的空间消散，你发现自己还站在教堂的门后，推开门，眼前是正常的断壁残垣，太阳在天幕正中高悬，时间过去了小半天。
卢修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你的手，像是抱卷好的竹凉席的手法，单手提住了莫林的腰。
“哇哦，大变活人。”不知道能做什么反应，想了想，你鼓了个掌，“舅舅要给西瑞尔找个弟弟了吗？”
“你啊。”卢修斯笑了一声，“这孩子和小西不一样，小卡诺丝你是清楚的，我可是最不耐烦教导小孩子的。”
“我可不清楚这回事哦。”你歪头装傻。
真计较起来，除了你、卡尔和西瑞尔三个之外，卢修斯对其他小孩子还挺不客气的，一点也没有大人的谦让。
甚至会教导你们，如果感到被冒犯了，管对面是老人还是小孩，不需要忍耐，也不需要退让。
某些方面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呢，大名鼎鼎的卢修斯大人。
这么想着，原本只是普通的记忆，突然变得可爱起来，让你有种在平平无奇的角落找到宝藏的惊喜感。
“我也就对你们有点耐心了，小卡诺丝居然对我的偏爱毫无感知吗？真是让人伤心。”卢修斯低垂着眉眼，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即使知道表情只是他装出来的假象，你也不免为那一刻的伤心而动容：“好啦，是我的错，舅舅对我天下第一好，我要一辈子赖在舅舅身边。”
“这还差不多。”卢修斯撤去了委屈的表情，复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对你温和而带着笑。
你也跟着笑了，你知道卢修斯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有你用漫不经心的调笑话语夹带不能说出的真心。
和在莫林交流过意愿后，卢修斯就将他送到了王都一家信得过的孤儿院，你偶尔出门时会顺道去看望他的情况。
莫林的外表和身体都维持在十岁，但经历让他有了远超年龄的成熟，一个乖巧听话还被特别嘱托了要好好对待的孩子，在孤儿院的生活顺风顺水，你上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有些恢复了孩童那无忧虑的快乐。
在莫林到达王都后的第二个月，有一对夫妇提出了要收养他，莫林同意了。
今天是莫林离开孤儿院的日子，他通过卢修斯提出了要见你一面，亲自向你告别。
卢修斯和你同行，但是到达孤儿院的时候他没有下车，只是指着在树下的莫林和一对夫妇，示意你方向。
卢修斯转头朝你俏皮地眨了下眼：“那孩子已经和我告别过了，今天是专门向你告别的，我就不下去掺和了。”
“你不是调查过那对夫妻吗，我记得人品方面是没问题的。”你看明白了卢修斯躲避的动作，有些不解。
虽然嘴上说着不耐烦，但毕竟是答应下来的事，在得知有夫妇要收养莫林时，卢修斯调查过那对夫妇的事情。
你蹭了卢修斯的调查结果，对那对夫妇以及收养这件事的始末都有了解。
那是一对旅行家夫妇，记录他们所见所闻的游记在市面上还算流行，你看过其中一两本，无论是他们游记的字里行间还是卢修斯的调查，都在说这是一对充满热情、善良而充满正义感的夫妻。
“人心难测，这是那小鬼头的提议，他想把假身份当成真身份。”卢修斯捻起你的发丝，从发辫里拨出来又掖回去。
你大致有所悟了，比起王族偏大众款的金发蓝眼，艾比伦斯家的银发紫眸显着到只此一家，这不是一个投奔的亲戚前不久因病去世只能求孤儿院收留的孩子，卢修斯为莫林捏造的假身份，应该认识的人。
向卢修斯点点头，你走下马车，你这时候才注意到，今天的马车在外表上比平常低调的奢华要普通很多，只是色调相似，因此你到这时经点拨后才发现。
莫林本就在注意着往来的马车，很快就看到了你，高举起手向你挥舞，你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抱着一本书，封面色调有些眼熟。
“父亲、母亲，这个就是就是帮了我很多的泽诺比亚姐姐，那些游记也是姐姐送的礼物。”莫林如是向他的新父母介绍你。
“你们好。”你露出礼貌的笑容，丝毫看不出突然被莫林称呼了完全不知情的名字而有片刻的慌乱。
礼貌寒暄过后，旅行家夫妇体贴地给你和莫林让出了交谈的空间。
“一路顺风，莫林。”你对于获得了新生的孩子送上祝福，递上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金属书签，“临别礼物。”
“谢谢你，殿下姐姐。”环顾四下，确定无人后，莫林换回了之前的称呼。
他对你露出孩童气纯真而甜蜜的笑，在同龄人的陪伴下，他逐渐在恢复正常这个年龄孩童该有的心灵。
“接下来我会加入父亲母亲的旅行中，我终于有了健康的身体，还能实现孩童时期的梦想，我真的很高兴。”
“你本来就还是孩童啊。”稚嫩的脸用着稚嫩的口气说着老成的话，不免有些可爱，你的笑容弧度明显了很多，但很快调整了回去，“忘记之前的事情吧，你现在该走向新的人生了。”
莫林固执地摇了摇头，黑珍珠一样的眼眸里是孩童不会有的深沉：“我记得一切，偶尔还是会难过。殿下姐姐你知道吗？在沉睡的每时每刻，我的耳边都会回响大家的声音，咒骂、诅咒、怨恨，一直一直，从未消减，所有人都浸润在恶意的泥沼中。”
莫林说着，顿了片刻，拍着自己的脸撑出笑容，阳光下的黑珍珠闪烁着光泽：“但是，在醒过来的时候，在那位大人的力量下，我听到了大家真正的祝愿，他们都在嘱托我要好好活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份生命的重量一起。”
“我会努力，实现自己远行的梦想，替大家去看遍这个美丽的世界。殿下姐姐和卢修斯大人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大家的期愿支撑着我，不会压垮我。”
“我相信你，但如果遇上麻烦，你的也好，还是他们的也好，欢迎回来找我和舅舅，我可是答应下来要照顾你的。”结果这孩子在养好身体后，主动就提出了去孤儿院，少了麻烦的同时，你多少有些惭愧。
毕竟守墓人还是支付了你一些力量作为收养莫林的报酬，虽然没有直接质变，但起码少了好几年的修习。
“嗯，再见，殿下姐姐，我该走了。”莫林没有推辞你的善意，重重地点头，看样子是不会随意使用你的这份承诺的。
走了几步，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莫林转过身又小步跑回你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你们可以听到的声调：“殿下姐姐，泽诺比亚这个名字，和你牵连在一起。”
泽诺比亚？
你有些疑惑，在莫林把你介绍给那对夫妇时这么称呼你之前，你从未在任何地方看过或者听过这个名字。
“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是那位大人的力量告诉我，你和泽诺比亚这个名字会牵连在一起，刚刚我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称呼，就喊出来了。”莫林认真地解释说。
“你能使用守墓人的力量？”
莫林摇头：“没好全之前，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些，很少的一些，现在完全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对卢修斯大人说的时候，就会忘记这件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真是奇怪的表现，是只能对作为当事人的自己说，还是只是防着卢修斯呢？
你心里想着，之后得去问一下卢修斯试试。
告别了莫林，你爬回了马车，准备在路上补眠，好像有什么忘记了，是什么呢？
好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总会想起来，那么暂时的忘记就是没问题的。
“小卡诺丝是怎么了？看上去很疲惫啊，真让人心疼。”卢修斯注意到了你的憔悴，忧心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只是你的噩梦并没有因为事件的解决而消失。
它变了模样，是黑暗粘稠而满是负面情绪的世界，你的直觉说没有危险，运气好就是梦到了一片漆黑，正常一觉睡到天亮，运气不好就会看到漆黑中的光怪陆离，睡梦中多次醒来，又迟迟难以入睡，自然神情难免疲惫。
“没什么，只是噩梦。”你被一句心疼牵引了心神，吐露出了不想说出的话。
“是之前的噩梦还没结束？”卢修斯用额头贴近你的额头，“是力量残留惹的祸，彻底消化之前，需要我晚上来陪着你吗？”
你僵在原地，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部的血液在加速流动，脸一定是通红的。
“小卡诺丝？需要我晚上来陪着你吗？从之前来看，在我身边你可以睡得好一些。”没有得到回答，卢修斯再次询问，“怎么脸这么烫，还感冒了吗？”
“不是！”你被卢修斯触碰脸颊的手刺激到应激，拍开卢修斯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的。”
如果未曾察觉心意，你尚能心安理得地答应，但现在只要想着，你全身的血液都忍不住加速流动。
你也觉得自己的心动过于荒谬了，甚至没有抵抗一秒，就承认了这般扭曲不堪的情思，对它放任了，明明不该放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