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听了不由点头。
是这个道理。
如果桃桃只是个普通的孩子,那他们肯定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直接让孩子们住校。
可是桃桃并不寻常,她的安全压根不用人操心。
暑假里有一次,姐妹四人和虎子,跟着村里一些小孩一起玩。
虎子就是王秀芬的儿子,大名叫宋东方。帮桃桃和兰花挑过地木耳的那个。
大孩子小孩子们一起跑去山沟小学玩儿,那里有一个小操场。
操场上虽然有些杂草、石头等,但其实做过简单的硬化处理,跑在上面不会溅起太多沙土。
而且上面有些单杠、球桌之类的健身器具。还有秋千,特别招孩子们喜欢。
一般来说都是大孩子和大孩子玩,小孩子和小孩子凑成一堆。
不过虎子喜欢听桃桃讲故事,缠着桃桃想听哪吒出海。
桃桃和他关系好,蹲在角落里给他讲起来。
结果山沟小学里一群四五年级、年龄在十岁上下的大孩子,想在操场玩,却认为这是学校的操场,不允许不是学校学生的孩子们玩。
他们四处赶人,也走到虎子这里。
梨花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了,踉跄了一下。其中一个男孩抬脚踢过来。
虎子吓了一大跳,扑上去挡在梨花面前,却被那一脚踹了个正着。
他侧身倒下的地方有一片碎掉的瓦,按照那个趋势,虎子的脑袋非得被砸得头破血流不可。
梨花眼睁睁看见桃桃伸出手做了个动作,虎子的身体就偏了一下,缓慢地倒在空地上。
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前后可能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在别人看来,虎子就是自己倒到了另一边。
他倒下的样子非但没有阻止那几个男孩,他们还变本加厉,想上去接着踹他。
结果不知道怎么,第一个伸脚的人绊倒身边的人,然后一个接一个,全倒了。
踹虎子的那个,正好倒在瓦片旁边,被碎瓦划伤了手。
桃桃背着手走到那几个人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坏孩子会被老天爷惩罚的喔。”
因为手里流血,几个男孩爬起来赶紧跑回了家。
虎子挠挠头说:“我感觉倒下去的时候不疼。”
梨花当时啥也没说,回去就拉着桃桃问。
桃桃回答她:“因为桃桃是小仙女!”
半真半假的。
反正梨花是信了。然后宋家人都信了。
类似这样的小事,其实还有很多。
比如张翠兰年初修渠的时候因为桃桃想吃鸡蛋羹,离开家门比平时晚了半个点。去的时候发现自己负责那段不知怎么决口了,她要是按照平时的上工时间去,肯定会被水淹个正着。
比如宋老头以前都抽烟,后来因为桃桃的要求不再碰烟。今年交公粮的时候公社仓库不知道被谁没熄灭的烟点着了。虽然没出大事,但事后问责的时候,在场抽烟的都被留了下来。宋老头早已戒烟,转身回家。结果刚到家,外边就下起了大雨。
类似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要是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偶然,次数多了就不是了。
桃桃有这种本事要是还能出事……害她的人得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安全方面没有啥大问题。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第二天张翠兰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县城。
宋老头是大队长,平时得恪守岗位,非必要是不会离开前山沟村的。
张翠兰先是去找了本村在县城住的乡亲,问问知不知道学校周围租房的人家。
对方说离得太远,不是很清楚。
张翠兰便道了谢,又去学校周边转了一圈,瞄准街角聚集在一起纳鞋底的老太太们,派出终极社交武器——桃桃。
桃桃上去奶奶婆婆地叫着,几分钟就打听出来了两家,还引来一位热心的老太太,说要带他们去。
张翠兰一看年龄,叫了声:“老姐姐,真是谢谢您了。”
上了年纪的人通常是不忌讳别人叫自己“老姐姐”、“老大哥”的。老太太鞋底一收,笑着说:“这有啥?妹子,你真是生了个好孙女。”
老太太自称姓苏,家就住在学校周围的一条小巷子里。
那要租房子的两家,一家是租整个院子,一家是租院里的两间房。
租整个院子的那家就在苏老太太住处隔壁。
家里住着的也是一位老人,前段时间女儿在省城分了房子,要接他去在省城生活。留在县城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打算整个租出去。
配有一个小院子,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一间杂物室,两间卧房还有厕所。
租金要求一次性交够一整年的,一个月相对便宜了点,四块五。
张翠兰看过,心里其实挺满意。
有厨房有厕所,在家里没啥区别,那院子,桃桃还能种菜。
但她不动声色地说:“苏姐姐,咱们去另一家瞧瞧?”
另外一家离苏家远了点,但距离学校也不远。
苏老太太路上说:“其实吧,不是我帮着老邻居。我真想说句公道话。”
“你也能看出来,我那老邻居性格很好的,他女儿也一样,争气又孝顺。他这一去啊,差不多就不回来了。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也看不上县城里的房子了。你租了他家院子,这几年里想住多久就能续租多久。”
“等会儿咱们要去的那家就……”
背后不好话人长短。苏老太太也是看着孩子年纪小,才说的。这会儿只摇头,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
张翠兰应了两声:“苏姐姐,我晓得你是为我好……”
她们恰好走到巷子口。
张翠兰一句话还没听完,就听到巷子里传出男人高声叫骂的动静。
“你说这是你家,就是你家了?”
“我呸!你个扫大街的,有啥本事能在县城住?”
“怕不是乡下来的盲流!”
还有一道颤颤巍巍的中年男声:“这……这就是我家……我有,我有地契房契……郑全根,你,你枉做人!”
“房契?房管局可不是这么登记的!”
苏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听见了吗,这就是我说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