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从前桓晏一定不会未经她允许,对她有强势的行为。
她久久不发一言,桓晏将她拉转过身,掀开她幂篱的纱幔。
对上那双熟悉的清滢眼眸,桓晏难掩心下的欣喜。
恕己就站在不远处,想护住卿姑娘,不让她与桓世子接触,可太子也在场,他便只能先按住没动。
“言儿,真的是你?”桓晏有一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纱幔下当真是她又让他恍如身在梦中。
卿言面纱没摘,只露出眉眼,她眉间轻动,眼中只有凝重。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桓世子。”回到上京,所有的礼数都不可缺,她盈盈下拜。
“起来吧。”魏承乾温声抬手,如同往日在桓晏身边见到她,辞色与面对旁人无异。
“言儿怎么会在这儿?”桓晏问出口即能想到,曲江宴由容寂主持。
容寂在这里,她当然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如今她的一切都与容寂息息相关,桓晏胸腔中抑制不住郁愤。
“言儿为何不跟我回上京,却要独自回来?”这个问题让桓晏如何都想不通,跟她再见面,他最想知道为什么。
卿言只当静水庵与他决绝后两人不会再见面,她对他说不出回到容寂身边的理由。
唯一的理由便是她逃不出容寂的掌控,她若不自己走回来,那就连此刻站在这片杏花林的机会都没有。
她静默不语,魏承乾也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桓晏与魏承乾无话不谈,魏承乾早已得知桓晏在从东都回上京的路上救下重伤的她,将她安置在静水庵几个月。
直到父皇下旨捣毁佛寺庵堂,她无处可去,又不想回上京,桓晏本想重新将她安置在京畿附近,可她却一声不响自己回来了。
她回来没向桓晏求助,反而主动站在容寂的府门前求收容,让人很是费解。
她与容寂相识不到一年,容寂还曾将她送人,害她差点死在山贼手里,她实在没理由回到容寂的身边。
面前两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仿若必须要听她说出原因才肯罢休。
卿言想不到一条搪塞的理由,她回到容寂身边,不仅肃王会生疑,就连桓晏和太子也会生疑。
桓晏最清楚他救下她的地方不是在前往陇右的路上,而是在河南府。
除了她无人知容寂背后有别的力量,所以无人会怀疑是容寂把她带到了河南府,也无人知在静水庵的这几个月,实则是容寂画地为笼,将她囚在其中。
她对容寂背后的事一无所知,不敢贸然对外多言。
“太子殿下,桓世子。”恰在这时,恕己走近抱拳俯身行礼。
桓晏和魏承乾见到她,一心都在她身上,没注意附近的人。
恕己经常跟在容寂身边,桓晏和魏承乾对他多少有些眼熟。
恕己现身,是在提醒桓晏,她如今是容寂府上的人。
“容寂绝非善类,言儿不能待在他府上,今日就跟我走,我自会给他说法。”有比问她原因更重要的事,桓晏扣住卿言的手腕,从未如此用力抓着她不放。
她主动走进容寂的府中,不清不楚在容寂府中待了将近三个月,给桓晏的冲击太大,有一些不曾有过的想法在他心底产生,他害怕会就此永远失去她。
魏承乾视线不由落在桓晏握住她腕间的手上,而后轻轻移开。
“桓世子马上便要娶妻,不宜与旁人牵扯不清。”卿言按着他的手背,想要挣脱他。
桓晏怔愣住,迟缓着凝向她,“言儿怎会知晓……”
这件事只是母亲和族中安排,他根本没答应。
“言儿误会了,我不会娶别人。”桓晏目光坚定。
魏承乾似也有话说,但始终只是旁观,有些话不好从他口中脱出。
世家就是他的坚硬堡垒,作为太子,魏承乾当然希望看到桓氏与崔氏联姻,可桓晏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他不能强逼着桓晏去娶崔氏女。
然而另一方面,世子有世子不可推卸的责任,桓晏身上系着整个家族,从来身不由己。
他们没想过卿言比他们想象中更清醒,听到桓晏亲口向她保证不会另娶她人,她还是从桓晏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世子要娶谁,与民女无关。”卿言退后两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桓晏怕了她的步步后退,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宁愿退到容寂的身后,也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今日带不走她,她便又要回到容寂的身边,往后再见她不知要等到几时。
桓晏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但这一次,他不想再依着她。
“言儿跟我走,我能护住言儿,将来也一定能够娶言儿为妻。”桓晏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守好太子之位,等将来太子登基,他向新皇求恩赏,届时家族的一切声音他都能置若罔闻。
在这之前,他需要她离开容寂,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住在他给她准备的宅院中。
今时今日,桓晏还有心想娶她,卿言心下既有震撼,又要动容。
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没信错他的为人。
可是他们之间终究天差地别。
劝他不动,卿言只好向太子行礼,“民女不便在此久待,请太子殿下准许民女离开。”
她目光中带着恳切,那一瞬魏承乾能看懂她眼神中表达的意思。
她竟能理解他身为太子的不易,她不与桓晏纠缠实则是明白桓晏乃至整个桓家都要拥护他。
她的退让,是在为他清路。
魏承乾心下一热,负在身后那只手不自觉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以此来压制不该有的心思。
卿言只是看得太清楚,皇子之间的纷争,她一个女子左右不了谁,更不想牵涉其中。
“天时不早了,衷卿先与孤回宫吧。”魏承乾出声打破僵局。
桓晏到底做不出像容寂那样,她不愿意那就软硬兼施,逼着她愿意为止。
她意志坚定今日不跟他走,桓晏迫于太子还在身侧,最后又只得按下带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