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可以当作泳池的浴池里站起来,郗琰钰赤身裸体地走出浴池。
年近50岁的他,看上去最多30出头。
长及膝盖的头发乌黑浓密,精瘦的身体有着完美的比例。
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显示出他身体内蕴含的力量。
他的亲信之一郗龙为他擦拭头发,亲信之二郗虎为他套上浴袍。
在泡澡的时间里,郗琰钰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一年来家族中的情况。
头发半干之后,郗琰钰出了浴室。
跟在他的身后,郗龙禀报说:
“家主,卡本宗师打电话来,若您有空,邀请您出席这周4晚上,他在纽约举办的宴会。”
郗琰钰清冷的凤眸中毫无波澜:“卡本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郗龙:“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
这一次的宴会,欧美民间古武界和美国军武处的重要人物都会出席。
英国,卡本宗师只邀请了您和侯家主。
侯家主还在闭关。
岳崇景现在是,先天大圆满宗师了。”
郗琰钰猛地转身,凤眸深沉:
“什么时候?”
“是去年12月爆出来的,具体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
岳崇景找到了他失散了三十年的师弟百里元坤。
对方,也是先天大圆满的宗师。”
郗龙说得小心翼翼,他就知道主人听到这个消息不会有多高兴。
郗琰钰淡褐色的凤眸微眯。
他终于突破了先天中期成为先天后期,古武界却出现了两名先天大圆满!
这对郗琰钰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场宴会为的是岳崇景和百里元坤?”
“不。为的是岳崇景的徒侄,百里元坤唯一的徒弟,祁玉玺。
这个祁玉玺今年只有19岁,却已经是先天中期的宗师。”
郗龙把祁玉玺的详细资料汇报给家主,并送上一份文字资料。
翻看着祁玉玺的资料,郗琰钰问:“有没有他的影像数据?”
“有,不过看不清脸。
他是持古武者的护照入境美国,没有他的照片。”
影音室里,郗琰钰看的就是祁玉玺在美国的影像资料。
那也是外界唯一能弄到的关于祁玉玺的影像资料。
古武者的护照是特殊护照。
祁玉玺的护照和签证又是军武处直接出面给他办理的,更不需要照片。
郗龙:“这个祁玉玺非常低调。
除了他的家人和与他关系亲厚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他在外从来不摘帽子。
他在华国的痕迹曾被人刻意消除过。
他这次来美国,是华国军武处出面给他办的签证。
至今没有人知道这个祁玉玺的真实实力。
华国军武处的先天中期古武者在他的手上惨败。
听说这次的宴会也是卡本主动要求的。
这个祁玉玺根本就没有拜访美国古武界的意思。”
郗虎这时候说:“岳崇景和叶家在找一个人。
应该是和这个祁玉玺有关。”
郗琰钰:“什么人?”
郗虎:“叶家找的是郗山帮忙。
因为家主您在闭关,属下没有多问。”
“叫琰钺过来。”
郗虎出去了。
郗琰钰仍旧盯着屏幕。
屏幕里,祁玉玺正从七楼的顶层跳下来,身轻如燕地几个借力后落地。
只看他的穿着和体型,完全就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高的爆发力。
郗琰钰一遍遍看录像,郗龙站在一旁安静地给家主的茶杯里添茶。
等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有人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来。
郗琰钰没有回头,一人轻快地喊:
“哥,我来了。”
他身后跟着郗虎。
郗琰钰这才回头:“叶家和岳崇景在找什么人?”
郗琰钺已经听龙虎说了,他回道:
“是一个女人。
叶家和岳崇景之前一直在美国找,后来叶家把范围扩大到了欧洲。
郗山和叶家那个凌靖轩的古武保镖关系不错,对方找到了他。
事关叶家和岳崇景,郗山就告诉我了。”
郗琰钰:“有照片吗?”
“有。我带来了,是打印件。”
郗琰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照片双手交给兄长。
郗琰钺在武学上很难再有寸进,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家族的产业上。
因此,他的穿着也就以西装革履为主。
郗琰钰接过照片。
当他看清照片上的女人时,他惯常清冷的凤眸出现了明显的震惊。
就是郗龙和郗虎都愣了。
郗琰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
“哥,你不会,认识这个女人吧!”
照片上的女人,20岁左右,清纯中透着迷人的妩媚。
即使她的衣着很普通,也难掩她的美丽。
这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女人。
郗琰钰淡褐色的眼瞳颜色加深,他看着女人的照片,问:
“这个女人和岳崇景、叶家是什么关系?她叫什么?”
郗琰钺糊涂了,大哥竟然不认识?
那大哥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敢肯定,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容貌。
这个女人是很漂亮,但大哥身边从不缺比这个女人更漂亮的。
大哥对那些女人一向心如止水。
大哥的心里只有修行、修行,再修行!
可如果大哥是因为认识才会有那样的异常,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样的念头在郗琰钺的脑袋里只闪过两秒。
他如实回道:“岳崇景和叶家没有对外说。
叶家的那个保镖也没说这个女人叫什么。
我让郗山问问。”
郗琰钺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亲信。
郗山也不清楚这个女人的具体身份,照片是他在美国的朋友蒙柯传给他的。
郗家直系的男丁8岁之后,家族就会为他们安排四个亲信。
作为他们日后的助理、保镖、保姆。
这四个亲信会被冠以“郗”姓。
郗琰钰的四个亲信分别是郗龙、郗虎、郗玄和郗雀,取自青龙、白虎、玄武和朱雀之意。
郗琰钰出生后根骨极佳,被当时还在世的郗家前前任家主,也就是郗琰钰的爷爷亲自取名为“琰钰”,有珍宝之意。
龙虎玄雀四人也是郗老爷子亲自为这个孙子挑选的。
郗琰钰的身份算是庶子,但他自小受到的待遇却比嫡长子郗琰哲还要高。
他也没有辜负郗老爷子的厚望,从小就表现出了在武学上的天赋。
郗琰钰本人十分的低调。
在他接任郗家之后,外界更是很难见到他,代替郗家出面的常常是郗琰钺。
海外古老的古武世家很多都保留着旧有的传统。
特别是有着古华国血脉的古武者,诸如英国的“郗家”、“侯家”这样的家族。
他们的做派保留有许多古华国封建时期的旧俗,一夫多妻制就是其中一项。
按理说,百里家的底蕴与这些古世家的底蕴是相当的。
但百里家嫡支遭受过近乎灭门的打击,岳崇景又相当于逃难至美国。
欧洲老牌古武世家本身就看不上美国的那些所谓的古武家族。
就如欧洲封建君主专制时期的老牌世袭贵族看不上新兴贵族一样。
欧洲的这些老牌古武世家不仅人才辈出,而且有着极其庞大的家族产业。
就是史密斯·卡本这样的人物在郗家家主的眼里也是差了些身份的。
岳崇景在美国发展不过三十年。
在他成为先天后期的大宗师之后,欧洲的老牌古武世家才承认了他,和他代表的百里家在(全球)古武界的地位。
岳崇景骨子里也是一个清高的人。
欧洲的这些老牌古武世家看不上他,他同样也嫌弃对方的装腔作势。
岳崇景本人与郗家的关系就很一般。
他与郗琰钰的父亲郗润怀也只见过几面,没有深交。
与低调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郗琰钰更是一面都没见过。
岳崇景成为先天后期的古武者后就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多是霍连元和岳思元等几位徒弟代他出面。
他最多也就是跟史密斯等几位老朋友见见面,喝喝茶。
那是他们自己的社交圈,别人也很难进入。
凌靖轩利用叶家在全球的生意网帮忙寻找祁橘红。
蒙柯与郗山有私交,他从凌靖轩那里拿了祁橘红的照片打印件后就给郗山发了一份。
让他帮忙寻找。
毕竟郗家在英国的影响很大。
如果祁橘红跑到了英国,多管齐下,找到她的机率会更高。
照片发给郗山没两天,蒙柯就接到了郗山的电话。
他以为有消息了,结果对方却是问他,他要寻找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有名字才更方便寻找。
毕竟蒙柯给的是那个女人20年前的照片。
20年过去,对方的容貌肯定会有一些变化。
蒙柯说了祁橘红的名字。
也说了她19年前从华国到了美国,之后就杳无音讯。
不过其他的就没说了。
但对某个人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放下电话,郗琰钺说:
“哥,郗山说,这个女人是华国人,19年前去了美国后就失踪了。
她的华国名字叫‘祁橘红’。”
郗琰钰:“怎么写。”
郗琰钺摊开手掌在兄长面前,写下祁橘红的名字,端端正正的三个华文字。
郗龙和郗虎眼里的惊色更浓。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上被定格在空中的那个人。
祁橘红,祁玉玺……
两个人都姓祁!
突然,郗虎大叫一声:“家主!祁玉玺的名字!”
郗琰钺不解,祁玉玺的名字怎么了?
大哥闭关的这一年,他对这个百里家冒出来的天才少年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他这次在美国的举动,更是引起了英国古武界的关注。
郗琰钰站起来:“立刻安排飞机,我要去美国。”
郗琰钺傻眼:“哥?晚上家里还有为您举办的庆祝宴。”
郗琰钰没有回应郗琰钺,匆匆出了影音室,还拿走了祁橘红的那张照片打印件。
郗虎和郗龙也是面带急色地跟着离开。
郗琰钺蹙眉,祁玉玺的名字怎么了?
大哥怎么看怎么可疑。
祁玉玺……祁玉玺……
突然,郗琰钺惊愣在了当场。
祁橘红19年前从华国去了美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20年前大哥去过华国!
祁玉玺的名字……
祁玉玺……玉玺……
郗琰钰……郗、琰、钰……
郗、钰……钰、郗……
玉玺……
郗琰钺打了个冷颤,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
“哥!”
郗琰钺惊叫地追了出去。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的名字。”
——“郗琰钰。”
——“能告诉我,怎么写吗?”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郗琰钰闭着眼睛格外的沉默。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女人苍白,眼眶含泪,却尽力让自己镇定的脸。
——“我可以带你回英国,也可以给你一笔钱。
我有未婚妻,我的家族允许我娶多个妻子。”
——“谢谢。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认真说起来,是你救了我。”
——“我拿走了你的第一次。”
——“是我请你帮我的。你这么帅,我不亏。”
女人努力笑了笑,开着苍白的玩笑。
他把提前让郗龙准备好的一张银行卡放在女人面前:
“不要拒绝。”
女人盯着那张银行卡许久,最终伸手拿了过去:
“谢谢。你是一个好人。”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不用。”
女人站起来,拢了拢身上新买来的衣服。
她昨夜穿的那一身已经毁在了男人的手上。
抬脚向房间门口缓慢走了几步,女人回过头: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没有马上回应。
女人避开他在注视,低着头说: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的名字。”
“郗琰钰。”
女人抬起头:“能告诉我,怎么写吗?”
他拿过桌上的便签纸,写下自己的名字。
女人走过来,只是看了看。
没有拿走便签纸,女人认真看过后抬头对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没有说再见,似乎清楚,她与他不会再见面。
而他也清楚。
所以自始至终,他也没有问过女人的名字。
守在门口的郗龙在女人出来后递上一张只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的名片。
号码是英国的号码。
“日后如果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
“谢谢。”
女人似乎没有听明白郗龙所谓的“需要”是什么意思。
她接过名片,连同那张银行卡一起揣进了新衣服的口袋里。
女人步伐极其缓慢地朝电梯走去。
郗龙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想要搀扶她。
女人却拒绝了他的帮助,自己一个人踱步进电梯,离开了。
郗龙回到房间告诉主人,女人离开了,拿走了那个电话号码。
郗琰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郗龙忍不住担忧:
“主人,如果她怀孕了……”
毕竟昨夜数个小时,主人并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
郗琰钰却答非所问:“那两个男人,收拾干净。”
“……是。”
记忆在此处暂停,郗琰钰睁开眼睛。
如果祁玉玺是那个女人的孩子,那从时间和祁玉玺的名字上推断,祁玉玺很可能是他的儿子。
他唯一的儿子。
郗琰钰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那样的平静,甚至于冷静。
20年前的一次意外的邂逅,他没有想过会再见到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见他。
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拒绝了和他一起回英国。
之所以询问他的名字,也只是想知道拿走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叫什么。
祁玉玺,郗琰钰;
玉玺,钰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