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她说,“不加糖。”
“好。”
五分钟,陆峋给她端了一杯鲜榨的蔬果汁。
她拧了下眉:“我说过要咖啡的。”
“你眼睛里都是血丝,又哭了这么久,再喝杯咖啡下去,是想修仙?”陆峋把蔬果汁递到她面前。
他语气挺稀松平常,许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周身气息也不像平时那样,深沉的让人难以靠近。
反而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温柔。
许轻衣神色微动,接过水喝了下去。
陆峋没告诉许轻衣的是,他在水里加了安眠药,剂量不大,对她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让这种状态的她进入睡眠,是足够了。
很快,许轻衣便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即使有安眠药的作用,她睡得仍旧不安稳,眉头不时皱起,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很没有安全感。
陆峋视线从她睡着的脸上掠过,神色复杂地揉了揉眉心。
以前,他总觉得她的某些瞬间,尤其是眼底那副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和温宁很像。
可现在,他竟然从她身上,再看不到一丁点,和温宁重合的影子。即使是眼里那簇锋芒,也和温宁,是不一样的。
最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刚才主动提出帮她。
许轻衣没有说错,他这个人,从来不会不计回报地对任何一个人好,他是商人,商人眼里,永远都是利益最重。
可他还是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和温宁眼里总有相似的东西。
只是因为,她是许轻衣。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下可难办了。”
……
许轻衣醒来的时候,闻到熟悉的雪松香。
她睁开眼,目之所及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黑色的衣柜,白色的天花板,深色的地板。
自己,则是躺在一张大床上。
她突然就直觉,这房间,是陆峋的平常住的主卧。
许轻衣迅速下了床,目光瞥见床头放了套新的衣物,衬衣牛仔裤,都是女款,是她一贯的穿衣风格。
她这会儿,身上还穿着昨晚匆忙跑出来的睡衣,便拿过衣服,直接换上了。
下到一楼时,陆峋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陆总。”
许轻衣走过去,淡眸微垂,很真心地说:
“昨天谢谢你。”
陆峋抬眼,看见她穿上他给她准备的衣服,不经意问道:“衣服喜欢吗?”
“很合身。”
“嗯。”
陆峋微微颔首,便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目光对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淡淡道:“会议继续。”
?
他在开会?
许轻衣一愣,扫了电脑屏幕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的摄像头窗口,全是西装革履的人头。
“……”
比许轻衣更惊讶的,是视频会议里的其他陆氏高层。
都知道他们陆总自回国后,一直是单身,别说找固定女伴了,就是生意场上,不断想往他身边塞女人的时候,都被陆峋挡了下来。
搞得陆氏上上下下都开始怀疑,他们陆总,要么就是不喜欢女的,要么就是,那方面不太行。
可谁也没想到,陆峋身边,竟然已经有人了。
许轻衣刚才,是站在陆峋跟前的。
摄像头里,便也只看得见她那两条修长的,线条完美,被牛仔裤包裹得很漂亮的腿。
其他人不知道陆峋家里的女人是谁,但同样在视频会议里的陆庭深,只是听见许轻衣的那句陆总,就认出了她。
他坐在陆氏会议室里,突然冷不丁开口道:“今天这场会议,有关陆氏未来转型方向和路线,你没来公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么?”
他话出口,整个会议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陆峋和许轻衣,都听见了陆庭深的话。
这种场合,她开口说话的话,实在太不合适,便看了眼陆峋。
他神色没变,眼底浮起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半晌,陆峋喉结微微滚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几乎是在一瞬间,陆庭深立刻切断了视频会议。
“都出去。”
会议室里,他冷冰冰的声音落在地板上,高层都知道,这位小陆总一向阴晴不定,又难打交道,没一个敢吱声的,纷纷起身离开。
最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是齐盛。
他走到陆庭深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陆总,刚才陆总那边的女声,我听着也挺耳熟的,该不会和你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吧?”
陆庭深冷睨了他一眼:“出去。”
齐盛嘴边的笑意加深,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意味深长地离开会议室。
这叔侄俩,难不成会为了一个许轻衣,大打出手?
要是真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会议室人走完后,陆庭深拨通陆峋电话,一接通,就直接质问道:“你带她回你家干什么?是觉得她身上麻烦事还不够多吗?你马上就是陆氏的董事长,要是让别人误会,她是你的人,她处境有多危险你会不知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小叔。”陆峋声音平静,语气却透露着强烈的威严,“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吗?”
他话落,陆庭深那边,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
陆峋扫了眼门口,刚才视频中断的间隙,许轻衣已经离开,现在他和陆庭深谈话,便没怎么留情面。
“我做任何事,都没有跟你报备理由的义务,庭深,你刚才在会议室质问我私事,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下次如果还这么不理智,我只能按公司规定处理。”
“你对她动心了。”
陆庭深这话,是陈述句。
除却男人的直觉这一点,再就是他质问陆峋时,对方的反应,和以往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陆峋从来都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光是他从医院里,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许轻衣带走这一点,就足够陆庭深引起怀疑。
更不用提,他刚才话里,那种显而易见的,透着占有欲的语气。
以往,陆峋在他面前提起许轻衣时,都是一副风轻云淡,什么也不在乎的态度——不在乎自己利用了她,被她讨厌,也不会在乎她被自己利用时,会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他会因为他的质问动怒,人只有在被触及真心时,才会恼羞成怒。
陆峋没有回陆庭深的话。
他直接结束了通话。
沉静如大海的眼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