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鬣狗死死挡在我的身侧,嘴里的咕噜声伴着低吼,在我耳畔炸响。
可院子外却静得出奇。
苏三也意识到了不对,甩手勾起地上的背篓,一个转身跃进了铺子。
随着吱呀一声,纸扎铺子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一道细长的身影,从门外跨了进来。
她手里攥着一把折扇,挡住口鼻。
一身艳红色的旗袍,在这黑夜里格外鲜艳。
“啧啧啧,那人家的运气真是好呢,居然还有意外的惊喜。”
“水生哥哥,你这运气也不错哟,连它都让你找着了,只是可惜呀,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人扭着水蛇腰晃到了院子中间。
“怎么?人家不过是换了一张皮,水生哥哥就不认识我了?”
女人放下手里的折扇。
一条足有拇指粗细的蜈蚣缓缓从她嘴里爬了出来!
我心头猛然一沉,攥着砍柴刀的手骤然一紧。
神性阿妍!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厉声喝问。
胡爷却举起了猎枪,对着来人就是一梭子!
子弹尽数没入了女人的身体。
血一股股的涌了出来。
女人却像是不觉得疼一般,朝胡爷瞪了一眼。
“老狐狸,别急着找死,我今天不是为了你来的!”
那女人说话间,无数只虫子从院子里的泥土中翻了出来。
直接在女人面前形成了一道虫墙,宛若海浪般朝着铺子倾泻而来!
一瞬间,水鬣狗就横身挡在了我身前!
我只看见眼前一张骤然放大的鱼鳞狗脸!
这玩意儿居然替我挡住了那片虫潮?!
胡爷和苏三却没那么好过。
两人拼命抵挡着周遭的虫子。
我正要去帮忙,女人的身体飘然而至。
她那捏着折扇的手,居然生生洞穿了水鬣狗的身子。
跟着她抓过水鬣狗身上镶嵌的铁链,迅速抽身。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闪身窜出去了几丈远!
女人的肉身被水鬣狗身上的液体严重腐蚀。
短短几分钟,攥着折扇的手就已经变成了白骨。
可她只是垂着脑袋,低低笑着。
“你还真能躲呀,没想到居然藏在这了?可你藏着又有啥用呢?”
“还不是跟那些没用的废物一样,见着他就露出了这副德行!”
“畜牲就是畜牲。”
女人说完,一脚踹在水鬣狗的脑袋上。
艳红色的旗袍下,那一双细白的大长腿,也已经被腐蚀了一大半。
“这身体还真是不争气。”
“可惜了,本想着还能跟水生哥哥叙叙旧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我闻言顿感不妙,心头猛的一颤。
“阿妍!你要把它带到哪去?!”
“水生哥哥与其关心这个畜牲,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
“没想到,你这地魂竟然被祸害成了这样。”
“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女人话音一落,原本还在我们周围翻涌的虫潮。
瞬间退了回去,顷刻就把女人和水鬣狗吞没在了其中。
周遭的阴风席卷开来,刮的我浑身生疼。
无数只虫子被阴风吹得倒掀了回来,彻底挡住了我的视线。
等我睁开眼,迎着虫子冲到铺子外面时,院里早已没了人影!
“阿妍!!你到底想干啥?!”
我的怒吼没得到一点回应。
下一瞬,我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从胸膛的位置向四周扩散。
原本还散发着淡淡热意的佛舍利,居然凝成了一层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不仅如此,我体内原本被噬魂蛊虫吞噬的阴气竟有了逆转之象。
仅仅只是一瞬间,我就觉得心脏好像被某种利刃刺穿了。
疼的我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接连呕出了两口血。
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透着凉气。
胡爷这会也冲了上来,甩手数张符纸拍在了我的后背上。
“水生,撑住,千万不能睡!”
苏三也凑了上来,她居然直接拎着两根瑶鱼骨刺进了我的太阳穴!
“我只能暂时让他保持清醒,但这么下去,他就会被阴气吞噬的!到时候谁都控制不了他,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没时间废话了,给老夫稳住!”胡爷扯着我的四肢,将我摆成了打坐的姿势。
他口中念叨着的东西,我已经听不大清了。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置身于一个冰窖中,四周皆是寒冷的水汽。
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漆黑。
我就好像在黑夜雪原是踽踽独行的旅人,身上压着的万千风霜,让我疲惫不堪。
我真是太冷了。
浑身都在打颤。
而我的周遭,好像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有一条狗还窜到了我身前,对我摇着尾巴。
周围透着无数的窃窃私语声。
“他这种东西就应该千刀万剐!”
“害死了那么多人,凭啥他还活着?”
“……”
无数的议论声在我耳边呢喃着,他们字字句句都带着刺骨的恨意与杀机。
恍惚间,好像有一把刀扎进了我的心口!
我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再次睁眼,我已经被拖回了孙村长家。
看着那熟悉的房顶,我耳边一片当当当的声音。
我一扭头,就看见了坐在我脑袋旁边,不停敲着木鱼的倒霉和尚。
他看见我醒了,面色一喜。
“居然还真醒了?我就说这往生经有用,老爷子还非不信。”
我眼皮跳了跳,“你在这给我念往生经?!”
我开口后,那嘶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嗓子眼里全是一股浓郁不化的血腥味。
“你巴不得我早死是吧?”我忍着生疼的脑门,瞪了和尚一眼。
可和尚这会儿却笑了,“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我这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你要是再不醒,饿也把自己饿死了。”
我单手捂着脑门,“你说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到望山楼开门的日子了?!
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正要翻身下床,脑子里一阵眩晕,又一屁股瘫了回去。
我强撑着问,“胡爷呢?白狼呢?”
“老爷子昨天晚上就带着白狼动身了,还说让你好生在这歇着,等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自然就回来找你了。”
倒霉和尚说话揣好了木鱼,只歪着脑袋看着我,还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
“居然还真活了,还真是奇怪,明明你的尸身都硬了,咋能恢复如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