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那两说话间,已经渐行渐远,可每隔一会就响起的铜锣声,却始终萦绕在我的耳侧。
又是铛铛两声,远处那排着长队的无头身,这时候便消失在了林子的另一头。
我顾不上休息,把麻长顺从树上解下来,就快步跟了上去。
和尚虽不明所以,但脚下的动作也不慢。
“陈水生,你又要去送死?你知道他们是啥人吗?你就敢跟!”
我瞪了和尚一眼。
“胡爷说过,顺着孙家村再走不远,就是望山楼,麻长顺不可能带着我们来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
麻长顺那天是被人掳走的。
他现在既然回来了,那就证明幕后之人想引我们过去!
来都来了。
岂有不一探究竟的道理?
我回头扫了眼和尚,眼珠子一转,“要不你别跟我过去了,你在外面守着,要是我们一直不出来,你就放火烧山。”
和尚傻眼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我看你是疯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我从和尚的话里听出了不对,“你说的送死,是啥意思?”
和尚叹了口气。
在我身后紧走了几步。
“不是我拦着你,可你们要找的望山楼,早就跟曾经的望山楼不一样了,你们现在过去跟送死有啥区别?”
和尚的脸色变了,“你救了我一回,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陈水生,望山楼里的东西,远不止一尊邪神像那么简单。”
我听得震在了原地,眉头皱起。
“你早就知道望山楼?”
“我师父是望山楼的常客,他每次进去都得丢了半条命才出来,你们还不及我师父呢。”
和尚阴着脸,神情凝重。
“我不知道你们找望山楼是为了啥,但想从那里面换东西出来,远远不是只付出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我沉默了。
被和尚这么一打岔,先前那队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我只犹豫了两秒就追上了前面的麻长顺。
“不管那里头是啥,我都要去,你拦不住我。”
越跟这和尚相处,我越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
在孙家村时,这和尚的反应就很奇怪。
犹如是在那古庙里,这倒霉和尚的举动也很是不寻常。
就像是刻意引着我们去发现那口黑棺一样。
要是没有那次的事,我和胡爷压根也不会到这孙家村来。
我紧跟着麻长顺,正琢磨着要不要再从和尚嘴里套话时,一回头,那和尚人已不见了!
在四处都是参天古树的林子里,慧园和尚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地上的脚印也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方戛然而止。
我看着这空荡荡的林子,一股凉气蔓延全身。
“和尚?”
“和尚,你藏哪去了?我可没心思跟你闹着玩!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也没逼你!”
我试探性的叫了两嗓子,可林子里静的出奇,只有麻长顺独自一人往前挪的动静。
我等了几分钟,林子里仍旧没有回音。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没有血迹,没有声响,甚至连点阴风都没起过。
“真邪门!”
我咬牙说完,快步跟上了麻长顺。
没走出去多远,就看见了两座山崖间横着的吊桥
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桥上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原本用来固定木板的地方,也已经腐烂掉渣。
只剩下零星几个破烂木板横在那铁链上。
说是吊桥都已经不准确了,那就是六根铁锁链!
我看着吊桥,心里有点打怵。
麻长顺却在走到桥边时,猛地转过头,硬邦邦的扔出三个字。
“跟我来。”
麻长顺的眼睛在月光的光照下泛着白光。
他垂着手,耸着肩,顶着一副吊死鬼的表情杵在了吊桥的木桩旁。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居然抬脚就踩了上去!
他这一脚下去,最中间的锁链骤然绷直,紧跟着整座吊桥都跟着颤了起来。
可麻长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头都不低,就那么面无表情的踩着锁链走到了正中间。
我僵立在吊桥旁,伸出去的脚反复试探。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这真是人能过得去的?
我紧盯着吊桥,腿肚子都在打颤。
从我这往桥底望下去,那深不见底的峡谷,让我浑身发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偏偏麻长顺停在了吊桥中间,他不断的说着那三个字,那幽怨凄厉的声音在这峡谷中不断回荡,听得人胆战心惊。
我咬了咬牙,心一横,想到胡爷和王富贵,手扶着一边的铁链,抬脚踏了上去。
那铁链不宽,满打满算也没一个成年人的手腕粗,我这一脚踩上去,整个吊桥都在跟着晃动。
偏麻长顺浑然未觉,见我跟上来,又扭着头朝前走去。
我一步一挪,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可不知道啥时候起,这吊桥周围就升起了一片浓雾,就连脚下的锁链都开始若隐若现。
突然!
吊桥剧烈晃动了起来!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摆,我只能紧抓着铁链想以此来稳住身形。
但浓雾那边的东西好像觉察到了我的意图,上下六根铁链开始疯狂震荡!
“麻长顺,你大爷!别晃了!老子要……挖槽!!”
没等我喊完,桥身上的锁链猛地调转!
整个吊桥顷刻上下颠倒了起来。
我手死死勾着锁链,整个人单靠臂力挂在吊桥上。
可我的身子越来越沉,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往下坠,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
我不死心的想要爬上锁链,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向上挣扎。
我还没见着王富贵,还没回去过我的安生日子,我绝不能死!
“槽哇!麻长顺,等老子上去,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我满心怨气,眼底一间间猩红一片,而就在这时。
一只比猫都大的黄皮耗子,从锁链的另一端窜了出来。
它先是站直身子,立在我的不远处,伸手捋了捋两边的胡须,叽叽喳喳的叫了一声。
我盯着那黄皮耗子,不断提醒:“你可别过来呀,滚!滚!滚!”
我连骂了几声,那耗子不为所动,看着我这样子,它甚至还隐隐有那么点小得意。
而短短几秒钟后,这耗子大摇大摆的爬到我跟前,对着我的手抬起了后腿。
我只感到了一阵湿意,跟着就是一股又腥又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