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平平和安安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季慕礼。
他神情虽然严肃,可眉眼之中并没有怒色,两个孩子一时竟也有些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生气了。
“季慕礼。”顾惜最先调整好心态,“谢谢你。”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都需要尽快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唯有如此,等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时候才会更顺利。
季慕礼垂眸,敛下眼底划过的孤寂。
他嘴角微微扬了几下,起身叮嘱顾惜先好好休息好才离开。
砰——
病房门关上。
顾惜缓慢收回盯着他背影的视线。
她轻垂眼皮,睫毛颤了颤。
明明他答应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让渡给自己,为什么她心里却像是塞了块石头一样沉重?
旁边的苏云长叹一声:“季总真是个好人。”
顾惜挑眉:“嗯?”
“听说季家在此次赈灾中花了大价钱,但是季氏集团的股东会不同意,很多钱都是季总私人掏的。”
季家不是完全的家族企业,很大一部分话语权都掌握在股东手中。
那些人顾惜打过招呼,他们的确不像是会同意做赈灾慈善的人。
她思索的功夫,苏云凑到顾惜耳边低语:“因为这件事情,季氏集团那些股东很多都对季总不满。有消息说,他们正打算联手抵制季总,不许他继续掌管季氏集团。现在是因为季老爷子撑着,等到赈灾结束后,不知季家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顾惜心里微颤,眉心都紧了紧。
难怪他会突然同意放手,让两个孩子跟她走。
想必是因为在这次事件里胜算不大,担心连累两个孩子,所以才打算将他们送走。
想到他刚才略有些疲倦的神情,顾惜心头更紧,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口弥漫开。
大概是看出她心情不佳,苏云呵呵一笑:“还好季总已经松口,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了你。等你离开澜城后,这些事情也就与你无关。你只要安安心心把三个孩子抚养长大就好了。”
顾惜扯了扯嘴角,挤出抹无奈的笑。
她侧首扫向站在床边的平平安安。
两个小家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神色也晦暗不明。
季慕礼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他们却要在他被股东大会抵制,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想必两个孩子心中也不是滋味。
第一次,顾惜犹豫了。
嗡嗡——
几声手机震动打断病房中的沉寂。
苏云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扫了一眼,眉头便不自觉地锁在一起:“长柏,怎么了?”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苏云几乎反射性地跳了一下大喊:“怎么会这样?”
她掀起眼皮看向顾惜,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从她紧锁的眉头中,顾惜察觉到一丝不妙。
“好,我知道了。”苏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冷静下来,压着声音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怎么了?”顾惜疑惑。
苏云闭起眼长叹一声:“盛淮安,放出来了。”
“什么?”顾惜一着急,猛地从床上弹坐起身,扯得背后伤口发痛,眉心一下锁了起来。
苏云和两个孩子同时跨上前。
“妈妈,当心。”
“你慢一点。”
苏云俯身一边帮她检查伤势,一边道:“盛家答应资助一个亿的救灾资金,不仅如此,他们还愿意低价配合灾后重建的所有项目。加上贺长柏他们提供的证据链不明析,所以盛淮安已经被放出来了。”
顾惜双手紧捏,手背青筋暴起,手心里都是汗。
她和季慕礼策划了那么久。
仅仅是把那些受害者家属找齐,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加上策反贺长柏,还有搜集证据,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把盛淮安送进去,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可是没想到,一场天灾居然会意外变成盛淮安的助力,让他顺利脱身。
这太不公平了!
“还有……”
苏云帮顾惜检查完伤口,顺势坐到床边,担忧地看向她:“长柏说,因为盛家那边放出话来,他们愿意全力以赴帮助澜城度过此次天灾。所以,季氏集团对于季慕礼此次动用大量资源的行为更加不满了。”
虽然季慕礼赈灾大部分都是自掏腰包,可他动用的资源中季氏集团肯定占了一大半。
原本若是能靠着这种行为在社会面获得一个好名声,对季氏集团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如今,盛家做出这番举动,不仅抢走了季氏集团的风头,甚至连灾后重建的项目都要拿走。
这么一看,季氏集团在这场博弈中一点好处都没有占到,反而付出了大量的金钱、资源。
以顾惜对季慕礼的了解,他本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季氏集团的那些股东估计都会跳脚。
恐怕季慕礼在季氏集团的地位真要岌岌可危了。
她想得一点也不错。
季慕礼前脚离开医院,后脚就收到了老爷子的消息,让他马上返回集团开会。
大地震后,就连季氏集团的大楼也变成了危楼,原本的外部停车场搭建了几个临时篷房,方便季氏的员工处理工作。
此时,三号篷房中挤了不少人。
以往那些西装革履,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开会的季氏股东们,此刻都挤在篷房中。
季老爷子正襟危坐于正前方。
他闭着眼,手握盘串轻轻转动。
篷房两侧人头攒动。
“哼,季总赈灾倒是冲在第一线,怎么不见把咱们自家大楼的修缮工作提上日程?”
“就是,花了那么多钱,本想着买个好名声,现在可好全都被盛家占了。”
“老爷子,不是我们责怪慕礼。这次他太冲动了。从开始参与赈灾到现在,他自己花了不少钱不说,就连咱们公司也搭进去许多资源。”
“我还听说,咱们在A国的运输线全都被他喊停,专门拿来运输赈灾物资?”
“这不是开玩笑嘛!那条运输线停工一天就是上千万的损失,他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厉害。
季老爷子却始终闭着眼一言不发。
终于,坐在篷房右侧最前方的人按不住性子,扭头看向季老爷子:“老爷子,您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