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修炼的功法……”
冯秋意突然压低声音,窗外竹影应声而寂:“是活剥修士金丹来喂养魔种。”
苏明掌中茶盏突然布满蛛网裂痕,滚烫茶汤渗入指缝。
三年前师尊陨落时的警示犹在耳畔——若遇魔修,当燃千里传讯符。
暮色笼罩的庭院里,冯秋意抬手将被晚风撩起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的叙述显得格外真实:
“既然我能说出这个名字,自然是亲眼见证过。”
苏明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青石砖缝里探出的野草擦过他的靴面。
他注意到冯秋意突然侧过半边身子,月光从她鼻梁切下明暗分界线,将那张苍白的脸分割成虚实各半的谜题。
“半年前我在藏经阁翻到过手札残卷。”
她突然改用古语吟诵起晦涩词句,尾音消散时指尖亮起幽蓝磷火:“看到这个还觉得我在编故事吗?”
“你连具体目标都锁定了?”
苏明袖中暗扣的符纸已经沁出汗痕。
师尊闭关前的警示突然在耳畔回响——魔种现世,三界必乱。
冯秋意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暗红咒印如同活物般蠕动:“他给我种下噬心蛊那天,用的是我娘梳妆匣里的银簪。”
她猛地指向东厢房方向:“就插在我爹尚有余温的尸身上!”
檐角铜铃无风自响,苏明突然想起守夜弟子闲聊时提过,冯家后院那口被封死的八角井,每到子时就会传出指甲抓挠青苔的声音。
“她把我爹的指骨磨成粉掺在胭脂里。”
冯秋意突然笑出声,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抠进廊柱:
“多精妙的伪装啊,谁能想到每天对镜梳妆的贵妇人,其实在用人血养颜?”
苏明突然横掌切在她颈侧,看着倒地抽搐的身影叹了口气。
月光偏移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对方瞳孔里闪过和自己师尊相同的鎏金纹路——那是太虚观嫡传弟子才有的破妄之瞳。
苏明的指尖在桌面规律敲击,突然抬眼问道:“你父亲临终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冯秋意呼吸一滞,记忆里炸开父亲扭曲的面容。
那个暴雨夜,男人用最后气力抓裂床单嘶吼:“快逃,她根本不是……”
血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最终没能说完的遗言化作永远凝固的手势。
“他让我远离冯湘韵。”指甲深陷掌心,冯秋意将二十年份的调查资料推过去。
屏幕幽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这三个月她像条疯狗般扒开所有蛛丝马迹,甚至黑进某些不该触碰的数据库,才勉强拼凑出“魔修”这个禁忌词汇。
苏明突然起身的动作扯断了她紧绷的神经线。
军靴叩击地砖的声响如同倒计时,冯秋意看着男人走向门廊的背影,喉间涌上铁锈味的绝望。
东区最后的庇护所即将对她关闭,而冯湘韵豢养的那些东西,恐怕天亮前就会……
“明早六点,训练场集合。”
金属门轴转动声里飘来的指令让她瞳孔震颤。
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桌上文件,最新那页赫然印着冯湘韵在慈善晚宴的照片。
画面里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在阴影处张开五指,指甲缝隙残留着可疑的暗红。
“为什么?”
冯秋意听见自己破碎的尾音撞在防弹玻璃上。
三小时前她还持枪抵着这男人的太阳穴,此刻对方却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她视线中。
苏明驻足在安全通道的红色警示灯下,侧脸轮廓被切割成明暗两界:“要报仇就先把枪握稳。记住,在这里你只是编号E-407。”
他抬手将某份加密文件拍在感应器上,全息投影瞬间铺满整面墙,全国各地闪烁的红点像某种致命病毒,青竹市那个光斑正在疯狂扩散。
冯秋意终于看清男人眼底凝结的寒意。
当训练场的金属闸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时,某种超越个人恩怨的真相正撕裂夜幕悄然降临。
苏明凝视着掌心跃动的丹火,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
这半年来修为进展缓慢,若此刻与魔修正面对决,胜负犹在未定之天。
想到云澜宗覆灭时漫天血焰,他猛地攥紧拳头,丹炉中霎时爆开三色霞光。
栖霞居内药香弥漫,少年衣袂翻飞间将七绝炼丹法催动到极致。
每道丹纹成型都在经脉中激起龙吟,识海深处那道白玉龙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他知道,唯有突破桎梏,才能护住怀中那枚染血的宗门玉佩。
“破!”
三十六个昼夜交替之际,元婴大圆满的威压震碎九重丹炉。
盘旋周身的龙影已化作璀璨金芒,龙鳞映着朝阳泛起玄奥符文。
苏明伸手轻触虚影,竟传来实质般的灼热感——这太古龙魂的威力,怕是已抵得上化神境修士。
东区演武场上,三百弟子整齐划一地演练着改良后的玄天剑阵。
自苏明传下《太虚引气诀》,众人修为水涨船高。
曾经叛离的弟子跪在门前三天三夜,却只等来漫天剑雨在青石板上刻出“道心不坚者莫入”七个大字。
西山别苑里,玄铁打造的棋枰突然迸裂。
北裂天把玩着染血的玉扳指,身后跪着的影卫正汇报东区近况。
当听到“王旭光神魂俱灭”时,这位西区霸主竟低笑出声,指尖魔气将残棋碾作齑粉。
“养了八年的狗学会噬主,倒省得本座亲自动手。”
阴鸷目光扫过战栗的属下,北裂天袖中飞出十二道血色令旗:“传令阴山九老,该试试我们为林少主准备的万魂噬心阵了。”
寒潭深处忽有龙吟冲霄而起,惊起满山栖鸟。
苏明若有所感地望向西方,怀中玉佩突然滚烫如烙铁,那是云澜宗护山大阵崩溃前,师尊用最后灵力封存的警示。
北裂天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翡翠扳指,眼底的寒意与唇角的笑意形成鲜明对比。
跪在地上的魂虎突然意识到,这个掌控着地下世界的男人,或许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
“主上,您怀疑三当家……”
魂虎的声音有些发颤,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清楚记得王旭光每月运来的成箱金条,那些刻着特殊标记的海外金砖曾铺满整个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