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泗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进去,他就站在院外月亮门下,摸了摸胸口,里面放着白芷给他的信和一个小瓷瓶。
等看到议事厅打开时,他正要进院子,就看到沈正海沉着脸,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率先从议事厅走了出来。
阿泗略带探究的目光停在那脑袋上,在看清那脑袋是谁后又是一惊。
那脑袋的主人正是尹家军副将之一,阿泗虽跟他不熟,却也与他见过几面。
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紫庸人潜入军营斩下了那位副将的头颅?
还是南楚与紫庸已经开战,这位副将在战场上被削了首级?
阿泗惊愕地看向沈正海,上前几步,喊道,“沈叔,这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和紫庸开战了?”
“路都还在雪底下埋着,开什么战?”沈正海瞥他一眼,“你不是在替你家公子照顾那个病弱小子?又跑军营来做什么?”
“我来替白公子给将军送信。”阿泗不喜欢听到沈正海叫白芷病弱公子,虽然他这几个月的确病弱。
但他家公子在时白公子身体还算不错,现在这模样会显得他照顾得不用心。
老天明鉴!他真是真心诚意地在照顾白公子,他对白公子甚至比对他家公子时还要上心。
“他能给将军写什么信?”沈正海阿泗胸口衣襟里露出来的信封边角,若是平日他定然会好奇多问问,但今天实在没心情,“算了,你去找将军吧!”
说罢又想起什么,提醒道,“今儿将军心情不好,若不是什么重要事你就改日再来。”
阿泗想着白芷病成那样了都要让他来送信,甚至还叮嘱他别让人瞧见,这信中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对沈正海摇摇头,神色坚定“是很重要的事,今日一定得见到将军。”
“那你去吧!”沈正海盯他片刻,随后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过这会儿先别进去,等里面的人都走了你再去。”
阿泗看看议事厅里面,又看看正准备走的沈正海,视线又落在他提着地脑袋上,忙上前一步叫住他,“沈叔,你还没说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这人也是尹家军的一位副将吧?”
“小孩子少操心大人的事,”沈正海瞪他一眼,“你只管照顾好你家那位病弱公子就行。”
阿泗,“……”
沈正海提着脑袋大步离开,阿泗在小院角落里又等了片刻,终于看到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还有两个士兵进去抬出一具无头尸体,穿的正是尹家军副将的银甲。
阿泗看着那些人走远,几个小士兵提着水桶抹布走了进去。
若是那头颅和尸体是从其他地方搬来议事厅,那便不至于会让议事厅染上血迹,即便有,也不会需要这么多水去清洗。
阿泗皱了皱眉,难不成那位副将是在议事厅被斩下了首级?
“你怎么来军营了?找我有事?”
尹鸿杀了个内奸,还得去盘查军中是否有他的同伙,结果刚出门就看到院子角落里一脸深思的阿泗。
他停在门口,出声吓了阿泗一个激灵。
“是白公子托属下给将军送封信。”阿泗回过神,赶紧走到尹鸿跟前,从怀里取出信封和瓷瓶,“这个瓶子里的东西也是白公子让属下给将军的。”
尹鸿将信和瓷瓶接过来,随口问道,“听闻他近日又病了?”
“是病了,在床上躺了些时日,大夫瞧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阿泗回得有些忐忑,怕将军会责备他没照顾好白公子。
不过将军对白公子态度虽有所好转,但还没有到事事上心的地步,因此只是皱了皱眉,“你一会儿去顾大夫那里走一趟。”
“是。”阿泗颔首,看到议事厅里的小兵提着一桶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水出去换。
他不由心惊,那个副将竟真是被人在议事厅里斩首的!
尹鸿没理会阿泗偷偷看向议事厅的目光,拿着手中瓷瓶瞧了瞧,里面装的应当是什么液体。
他没多想,直接拔了瓶口的塞子,一股熟悉的气味窜入鼻腔。
尹鸿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格外冷。
这气味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议事厅里即便已经开始打扫,但里面还未散去的气味比手中这点浓郁百倍。
那病怏怏的小子给他送一瓶血是什么意思?
这又是谁的血?
尹鸿知道他家那混蛋小子对那白芷上心,在那混小子回京这几月他也着人关注着那边,因此便也知道那叫白芷的小子身子比小姑娘还弱。
听说这几月染了风寒一直反反复复,今日突然给他送来一瓶血,难不成是他吐的??
那这信莫不是遗书?
尹鸿面色古怪地盯着那未曾开封的信。
他承认,在得知那小混蛋喜欢的是男人后他对白芷的确有偏见,但后来想想其实也怪不得人家,他家那臭小子是个什么鬼样他清楚得很,指不定那白芷还是被他给软磨硬泡哄来的。
他清楚,要想让那混小子老老实实娶个姑娘回家过日子定然不可能,若是他施压逼迫,那臭小子混起来能拆了将军府。
他一边犯愁一边开解自己,还好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废了他还能指望大儿子,他尹家总也能留个后,因此他也懒得再管那臭小子。
但那白芷好像身子骨不大好,听那混小子说他小时候在紫庸待过,身上留下了许多暗伤旧疾。
紫庸人有多残忍尹鸿比谁都清楚,往些面他也遇到过从紫庸逃出来的人,但多数都因为身体旧伤暗疾太重没过多久就死了。
因此他怀疑白芷命不久矣留下遗书也实属正常。
怀揣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打开信封,尹鸿还在想若白芷真没挺过去,回头让他家那混蛋小子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
然而当他目光落在信上一目三行后,那些什么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震惊与惊喜将他脑子炸得天花乱坠,好不容易稳定心神,他看着手中那小小的瓷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或许,他也可以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