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会一直陪着你
皇室陵园修建在京师的月灵山。
当时景国的钦天监经过各方推算。
直言这是一处灵气充沛的宝地。
将人下葬在此处,定会保佑后世子孙福泽延绵。
隆熹皇帝心下大悦,当即就敲定了这地方。
这许多年间。
澹台肆已记不清这里埋葬了多少皇室之人。
前些日子亲手将姝华下葬后。
埋藏在心底那些久远的伤痛又如潮水般慢慢袭来。
他的母妃、姝华的母妃,皆葬在此处。
如今。
姝华也在此长眠。
今日日头很好。
明媚的光线照在泛红的枫树叶子上。
在这大片的枫树林中。
澹台肆携容浔从远处慢慢走近。
两人一身素色衣衫。
不带一个侍从。
容浔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姝华的陵墓就在眼前。
花岗石护栏将这座陵墓庄严的围起来。
主墓碑前放了许多姝华生前最喜爱的木槿。
容浔跪在蒲团上时。
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至今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姝华,对不住.....”
容浔模糊的视线望向墓碑上刻的字。
“容浔哥哥现在才来看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他将荷包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面前的台子上。
是一个雕刻的十分精致的小玩意儿。
从前容浔和姝华闲聊时。
总会模模糊糊说些二十一世纪的小玩意儿逗弄姝华。
惹得姝华总想亲眼瞧瞧容浔口中说的东西。
她的话容浔一直记得。
起战事之前就已经雕刻了不少,想着之后亲手送给姝华。
不曾想。
再见面,竟是永别。
“你之前想要的东西,哥哥给你带来了。”
容浔笑着一滴泪从脸庞滑过:“要是....早点儿给你就好了.....”
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双肩耸起在微微颤抖:“我雕刻的手艺不如那些老师傅,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
四周寂静的可以听到树叶落下的声音。
容浔幻想着姝华下一秒就站在他面前嬉笑着拿起木雕与他开玩笑。
可他面前的。
只有泛着白光的墓碑。
澹台肆轻轻擦去容浔脸上的泪水;
抬眼望着眼前冰冷的墓碑。
眼眶渐渐泛起了红;
自从亲手将姝华下葬后。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此地。
澹台肆从未真正接受姝华离开的事实。
此番带容浔前来。
心底才慢慢接受。
姝华的离开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痕。
两人在陵墓前待了许久。
直至头顶的日头换了方向,他们的身影被拉的修长。
澹台肆才扶着容浔起身。
“浔儿,我们该回去了,过几天我们再来看姝华好吗?”
天气已渐渐变凉。
澹台肆摸着容浔冰凉的双手。
张开手臂将容浔揽进怀里。
“走吧。”
“阿肆,唐久说,你将巴颜勒和裴玄囚在大理寺的刑房内。”
“.....嗯。”
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在颤抖。
容浔心口一疼。
他用力回握住澹台肆;
深吸一口气:“阿肆,我会好好吃药,也会听商大夫的话,我一定将身体养好,然后——”
容浔走到澹台肆面前。
双手捧住他的脸:“然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望着容浔坚毅的神色。
双眼还在泛红。
澹台肆鼻间一酸:“.....好。”
他俯身紧紧抱住容浔。
哑声道:“浔儿可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千万,不要食言了。”
容浔回抱住澹台肆:“对于你,我永远不会食言。”
一道残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像是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困兽。
见证了对方血淋淋的伤口。
余生似乎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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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喜今日一直在王府门口等着容浔。
再见到容浔时。
惊觉他身上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他也是今日才发现。
现如今的容浔比两年前的容浔更为沉稳了。
眉眼间,也失去了刚来王府时的活力。
文喜无奈的叹息一声。
赶紧上前去给容浔和澹台肆问安。
“王爷,王妃,晚膳已备好,请前往饭厅用饭。”
澹台肆应了一声。
将身上的斗篷递给文喜。
自己则牵着容浔往饭厅走去。
多福正指挥着丫头布菜。
见两人携手走进来。
他赶紧上前迎:“王爷。”
悄悄看了一眼容浔。
多福欲言又止。
澹台肆看出来多福有话说。
抬起手挥一挥,示意多福在边上等着。
他将容浔领着坐下。
在他耳边温柔的低语道:“浔儿先用饭。”
容浔猜测澹台肆多半是有公事。
也不多问:“好,你不用管我,我知道最近你很忙,不过,你要记得吃饭。”
“好。”
澹台肆俯身在容浔额头上印下一吻。
转身带着多福出了门。
“什么事?”
“王爷,兵部尚书白日里来了。”
多福压低声音:“现在人还在茶室呢,说是见不到王爷就不离开。”
“汪全.....”
澹台肆的双眼一眯。
“他可有说见本王是为何事?”
多福摇摇头:“汪大人只说是公事,其余的半个字也不肯提。”
“知道了。”
澹台肆十指交叠往外翻了翻:“你去伺候王妃用饭,饭后将王妃带去东院,别让王妃靠近茶室。”
“是。”
多福转身回了饭厅。
澹台肆负手望着上空的一轮明月。
缓步走向茶室;
景国战乱过后。
朝中的大臣彻底大洗牌了一番。
先前澹台尧的旧部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没有这些蛀虫。
朝堂总算是清明了许多。
但景国迎来了新的局面的同时。
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开始起了别的什么心思。
澹台肆推门进去。
望着端坐在软垫上的人。
“汪大人久等,本王来迟了。”
“不敢不敢——”
汪全慌忙起身给澹台肆行礼:“是下官唐突了,贸然前来拜访王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才好。”
听了这番客套的话。
澹台肆挑挑眉。
撩袍坐下。
望着炉子上悬着的小泥壶。
他指着对面的软垫:“汪大人坐下说话。”
“多谢王爷。”
汪全谢过后小心翼翼地坐在澹台肆对面。
水壶中升腾的热气氤氲了两人的双目。
澹台肆静静的望着汪全。
等他开口。
等了大半天的时间。
汪全早就没耐心了。
沉默片刻后主动开口:“王爷,臣今日前来,是为皇位一事。”
“......”
皇位一事,他居然就这么直白的提出来了。
当真。
胆大包天!
澹台肆沉默着没有表示。
只是将面前的壶提起来,将滚水倒进盛茶的瓷壶中。
汪全暗暗观察澹台肆的神色。
见无异色。
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臣和各位同僚认为,应早日将皇位的人选定下来,也免得他国虎视眈眈,让景国再次陷入战火。”
若换作平时。
这话是无人敢和澹台肆说的。
但近些日子,见澹台肆没有动作。
底下的人如何还能坐的住。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王爷早日做决定。”
“汪大人说的有理,那依你看,你觉得谁登基比较合适?”
“这.....这....臣万万不敢妄言,此事还是王爷做主。”
“呵——”
澹台肆冷笑:“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如何能做得了主,若真做主了,朝中那些文臣大概要在体元殿面前大骂本王无视祖宗规矩了。”
汪全自是知道澹台肆说的是何事。
当即就开口保证:“王爷尽管放心,来之前臣和各位大人商议过,皆认为皇位只传嫡子这一规矩不可取,皇位,更应看重贤能,比如王爷,就是那个能担负大位之人。”
“汪大人,当真是这么想的?”
澹台肆鹰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汪全。
陡然将手中的白玉茶杯握紧。
这老家伙果然在暗处营私结党。
如今竟敢私底下密谋皇位的人选。
此人若不处置,迟早会成为下一个沈鹤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