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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是不论东海市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公认的:
能够在东海市煦惠区中心地带安家落户的人,非富即贵。尤其是煦惠区银城路附近豪宅区的住户,那更是随便一个都有不小的社会影响力。着名作家、娱乐圈的大咖、金融圈的大拿、艺术界的大腕、商业圈的巨鳄……
李安溪就是这么在这里入住两年之久的住户。作为音乐界里刚起声势的新星,不过几年的时间,在外人眼中,她就已经是荣誉加身的音乐女神:巴黎获法国“mido”杯钢琴比赛最高级别金奖、法国“欧洲优秀青年艺术家”大奖、“时代影响力”奖……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东方飞指”的美名。
而就在今晚,在这个圣诞节刚过没多久的平凡而又不凡的日子里,她将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献上她那主题为“肖邦圆舞曲全集·钢琴独奏世界”的浪漫演出。
美誉加身的她,看待周遭的任何事物,都是带着一层滤镜的。对她来说,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她能够凭借一双犀利的眼睛,通过每个人的细节看出他的价值标签。比如对方身上的品牌服装、挂饰名表,亦或者对方手上的老茧,亦或者鼻沟里的色素沉淀,判断出对方的职业和社会阶层乃至生活习惯。
人是有阶层的。对于李安溪来说,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在她的眼里,人类社会就好像上帝洒在箭靶上的黄豆,尽管是随机布局,但总有一些黄豆靠近靶心,有些处于边缘。
而那双撒豆的上帝之手,称作命运。
今天的演出,对于李安溪来说也不算是多么隆重而特殊的演出,只不过是每年都会有几十次的程序性动作罢了。
到场的观众大约是为1300人,这个数量对大部分的钢琴家来说都已经算多了。三个小时的漫长钢琴演奏结束后,大部分没有多少鉴赏品味只是来看个热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观众开始陆陆续续退出音乐厅。
对她仰慕不已的名人志士和艺术界老师开始向她献花赞美,而坐在琴凳上的李安溪并没有起身,只是保持着她音乐女神该有的气场,冲着她的那些爱慕者们微微露笑,甚至并未接过任何一人献上的鲜花。
三个小时的演出,对于钢琴家来说不算长,但对于一个身子骨较为柔弱的女子来说,也不算短,不说手指的酸麻,单单是在垫高的琴凳上保持三个小时的挺直腰坐姿,就已经够折磨人的了。
“李小姐,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能否抽空叙谈一番?”
“李老师,您的演奏真棒!不愧是大师!”
“老师,辛苦了!”
面对权贵、老师和学生们的褒赞,李安溪始终保持着不浓不淡的微笑。她始终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一种孤高的静姿。
舞台上的灯光已经渐渐亮起,随着时间的推迟,音乐厅里最后的观众也终于开始渐渐退去。李安溪的女经纪人拉着她前往休息室整顿物件,而后勤人员也准备将钢琴搬到了后台。
没有几分钟的时间,音乐大厅内就已经空无一人,舞台上的流水灯和照筒灯皆已熄灭。当后勤人员将钢琴搬到舞台边缘时,李安溪却将他们阻止了。
“先放着吧。”李安溪说道,“刚才演奏的时候,有几个音我感觉差了点味道,可以调一下。让我再琢磨下吧。”
“可是李老师,老板们都在等着您共进晚餐呢。”一旁的女经纪人提醒李安溪道。
“应酬的事交给你吧,小宝。”李安溪神色倦怠地道,“就说我身体抱恙,只能失陪了。”
说着,李安溪也不顾自己经纪人多说什么,就坐回到了垫高琴凳前,手放在键盘上,挺直腰直,保持全身放松的姿势,很快,她十指如飞,再一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上演奏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女经纪人叹息了一声,冲着周围的后勤人员挥了挥手,示意撤离。对于李安溪的性格,这位女经纪人也早已摸透了。
只是短短几分钟,漆黑冰凉的音乐厅内,就只剩下了李安溪孤独一人。
可是李安溪似乎很享受这种孤独而又自己的感觉。当身边没有其他人时,她才会感觉到,自己真正浸入到了纯音乐的世界之中。在这个漫无边际的美妙世界里,没有他人炽热而碍眼的目光,只有她与艺术的伴舞。
不过,李安溪这份短暂的自我陶醉,很快就被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给打破了:
“难听,真难听啊。伪装钢琴家,可真是辛苦啊。”
李安溪飞荡弹跳的指节骤然凝停,她缓缓抬首,眯眼看向了前方。
站在舞台下的,是一道戴着古怪的老翁面具的男子身影,男子双手枕在脑后,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打着哈欠。
“您是哪位?”李安溪眼如古井无波,语气也保持着一种弦乐柔板般的轻缓。
“一个难以独自一人度过这漫漫长夜的寂寞旅人。”笑翁面具男子用一种不正经地古怪语调说道。“李小姐,您说,您是否能与我一起度过这冰冷的月夜呢?比如,在某个散发着芬芳香气的旅馆之中?”
李安溪依旧保持着从容不定的神态,她淡淡地道: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报警说你对我性骚扰了。”
“报警?哈哈哈!”笑翁面具男子突然爆发出了猖狂而难听的尖锐笑声,他摆摆手,用一种嚣张而嘚瑟的姿势摆了摆手,嚣张无比地道,“你去啊!你去报警啊!要不要我把你假冒整容假冒李安溪的事给戳穿啊!?”
听着笑翁面具男子猖獗的笑声,李安溪终于安耐不住地站起身,朝着前者快步走去。而笑翁面具男则是以一种让她深恶痛绝的姿势一边夸张地扭动着屁股,一边快步后退。
“你到底是谁?”李安溪攥紧了双拳,面带愠色地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问别人有什么目的之前,不该先说说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吗?”笑翁面具男子笑嘻嘻地道,“美女,你知道吗?硅胶隆鼻是会透光的,尤其是在舞台强光的照射下,硅胶隆鼻透光会显得更加明显。真正的钢琴家李安溪网上就能找到照片,五岁的时候就是鼻梁挺拔,根本不需要做硅胶隆鼻整容手术。所以说呢,要么,就是让我相信李安溪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隆鼻手术,要么让我相信她是别人假冒的。你说……这两者,我该相信哪一点呢?”
听到笑翁面具男子的话,李安溪忍不住笑了:
“就因为这一点你就说我是假冒的?你这种人,我真是见多了,为了寻求关注,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出口。”
“哦呵,可不只是如此哦。”笑翁面具男笑嘻嘻地道,“真正的李安溪啊,从小就出生在音乐世家,从小就接触和练习钢琴,所以呢,她是有一些明显的生理特征的。比如,小指从第二指节开始向外弯曲,这是从小跨八度跨出来的,从小练习钢琴的钢琴家,五指并拢平伸的时候无法并拢,不好看,可是一旦架开八度的手型,却会变成最完美最和谐的形状。可是你的手,这点特征可并不明显。你也就练了四五年钢琴,是吧?你会弹的钢琴,估计也就是真正的李安溪有代表性的那么几首而已。”
笑翁面具男子的话让李安溪大吃一惊,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原先还算镇定自若的表情,顿时多了一丝的慌乱。
“还需要说更多吗?”笑翁面具男子笑呵呵地道,“真正的李安溪过去的表演视频应该也不少的,对比一些细节,就能对比出你和她的一些差异哦。比如,大多数钢琴家的手部肌肉发达有力而且还较粗,但是练习钢琴时间较短则相对没有那么明显。”
李安溪死死地盯着笑翁面具男子,半晌后,她双手交错在腹前,突然俏然媚笑道: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侦探小说看多了脑子糊涂了?我啊,实在是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因为啊……我就要叫保安了。”
语毕,李安溪缓缓拖着自己淡紫色的蕾丝蓬蓬纱礼服后退了两步,然后不经意地伸手抓住了钢琴谱台上的手机。
“哟呵,你尽管叫人啊。”笑翁面具男扭了扭脖子,嬉笑道,“你到底是真的李安溪还是假的李安溪,只要挑几首相对复杂的钢琴曲让你表演一下不就立竿见影了?要不要我揭露你的狐狸尾巴呢?”
李安溪的眼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毒刺。笑翁面具男子在她的面前左右晃悠,踩踏着诡异的步伐,而李安溪的视线也跟着笑翁面具男左右游走。
但是很快,李安溪却是浅浅地笑了起来:
“听你的口吻,你似乎对钢琴乐曲也有一些了解,可如果我真的弹出了你所给的相对复杂的乐谱,你该怎么跟我赔礼道歉呢?”
“你想怎么赔礼道歉都行呀。”笑翁面具男坏笑着说。
语毕,他轻轻踏了一步,走上了舞台,和李安溪四目相对着。
“这样吧,打个赌如何?”笑翁面具男道,“我们随便抽一张你以前表演过的乐谱,两人联弹,如果你的部分能弹得比我好,那么,我就马上离开,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但如果……你弹的没有我好,那么,嘿嘿……我可要找几家媒体,好好曝光曝光你假冒李安溪的事了。正好……我也认识不少能把黑说成白的媒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