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洱柔柔淡淡地道:
“先生,如果我们只是在这里继续琢磨文字游戏的话,恐怕只会白白浪费这宝贵的大好时光呢。”
“对啊,也是诶。”张木易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话茬,不怀好意地看着楚云洱道,“那要不,我们马上行动起来吧?我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我们马上过去翻云覆雨一番如何?”
听到张木易的话,楚云洱并没有露出嘲讽的笑容,也没有露出冰冷的神色,更没有勃然大怒,她的脸上依然写着一种像是小学生教师配合小孩子说胡话的稳重笑容,楚云洱随手抓过一旁茶几上的《今日女性》杂志,漫不经心地翻弄着,杂志的封面上用醒目的大字写着《自由意志不存在?——爱因斯坦笃信的决定论证明,一切男女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
“我不是一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但是,请先生给我一个我要和只有一面之缘的您做这种热恋男女之间的事的理由吧。我为什么要跟先生做那些无意义的事,而不是在这里悠闲地看一个下午的书呢?”
“看你这种用来欺骗女性消费能力提高女性优越感的没营养的书吗?”张木易笑嘻嘻地道。“还能从爱因斯坦决定论里推导出男女姻缘是上天决定的啊?哈哈。”
楚云洱侧了侧脑袋,看着张木易,道:
“怎么没有营养呢?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人是没有什么自由意志可言的,每个人的行为和思想其实在宇宙诞生之初就是被决定好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男女之间也根本没有什么爱情和姻缘可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吗?”
听到楚云洱的话,张木易顿时乐了,他哈哈大笑一声,然后他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楚云洱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就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楚云洱的胸前数厘米之处,惊得楚云洱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一双美目突兀地睁大,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本能的恐慌。
张木易用一副无耻的眼神看着楚云洱,道:
“既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决定的,每个人都没有什么自由意志可言,那么接下来我要摸你的胸,那也是上天决定的剧本咯,那不能怨我咯,我也是只是个牵线木偶,身不由己啊!”
说着,张木易不要脸地一只手掐住了楚云洱纤薄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是不断地朝着楚云洱那丰挺的胸部接近……
楚云洱已是看得魂飞魄散,她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美目,眼角都快要渗出泪水来了,声音更是迅速低弱了下去,变得毫无底气:
“先生住手……我……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其实我觉得人还是有自由意志的……”
“啧啧啧,看到了没?道理是硬的,身子还是软的啊。”张木易坏坏一笑,收回了即将对楚云洱施以不利的坏手,然后老老实实地后退了几步,坐回到了沙发上,随手捧起了沙发旁边书柜上的几本杂志和手写日记、书法字帖,漫不经心地翻看扫视着。
楚云洱正了正衣冠,她深深吸了口气,道:
“没想到先生是如此粗鄙之人。我想,我今日特地请先生享用的这份茶水也是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既然先生不想好好和我叙谈,不如请回吧。”
面对楚云洱的驱客,张木易却是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地道:
“易容成楚云洱的模样,有多久了啊?”
听到张木易不经意的话,楚云洱的表情依然是一脸的困顿与奇异:
“先生说什么?”
“我说,你把真正的楚云洱给宰了以后,易容成她这副模样,有多少年了?”张木易头也不抬地问道。
楚云洱疲倦一笑,道:
“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我易容成……我自己的样子?”
张木易哈哈一笑,道:
“装,很会装啊,美女。从茶馆的其他女人那里得知了一个眼力过人的男人正在四处调查你们的身份,所以特地把自己全身上下打扮一新,免得被看出一鳞片爪的线索,是吧?不过,有些东西,是想藏也藏不住的。哪怕你一直模仿真正的楚云洱,一直练习她的书法笔记,模仿她的写字风格,有些东西,你也还是没能藏得住。”
楚云洱一脸平静地看着张木易,道:
“先生何意,我无法理解。”
“楚小姐,你心细如针,在得知我可能找上你之后,不但让自己焕然一新,也让整个房间内的物品都置换了个七七八八,把所有可疑的线索都给抹除了。不过呢,楚小姐显然对密码破译学所知甚少。即便一个人的笔记可以模仿借鉴,即便一个人的写作风格有可能会改变,但是一个人的常用词出现的频率是很难改变。不同的人总有一些出现频率特别高的字符。所以呢,只要对比楚小姐您和原来的楚小姐的手稿内容的用词习惯,我就能够非常迅速地了解到您究竟是不是本人了。”
楚云洱依然是持重地看着张木易,道:
“那么,请问先生,从我的这些手稿里,您找出了什么样的语言风格和用词规律呢?”
张木易嘿嘿一笑,随手将一本手稿丢向了楚云洱,同时道:
“两年零六个月前,你写的手稿心得之中,何必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差不多是平均每篇三十次,而在两年零六个月之后,何必这个词不再出现在你的读后感里了。此外,两年零六个月前,你喜欢在数字前加个‘约’字,而那之后,你很少用约字,而是喜欢在数字后面加‘左右’。两年零六个月前,你写的新的感悟平均每段话不超过五行,而在那之后,你却喜欢一段话一气呵成地写上十行八行的文字。两年零六个月前,你写的读后感里,每篇文章每句话末尾出现感叹号的次数平均是二十次,而在那之后,你却几乎没有使用过感叹号。奇怪……以两年零六个月为界限,那段时间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呢,文风居然会差别这么大呢?”
楚云洱深深吸了口气,她没有说话,只是随手翻着张木易丢到她手中的手稿,但是她也没有低头,只是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定定看着张木易。
“你刚才只是扫了这些手稿一眼,就看完了上面全部的内容?”
张木易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毫不掩饰得意之色地大喇喇一笑,用不太正经的口吻道:
“不好意思,我脑力过人,会真正的量子波动速读。”
楚云洱不禁莞尔:
“很遗憾呢。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调整一下我很喜欢的一位作者的文风而已,谁知道,那一调整,就很难改回来了呢。”
“易容这种事啊,很容易改变容貌,但是,想要改变声音却是很难的。”张木易漫不经心地道,“我想,在两年零六个月前的某一天,你应该得过什么声带方面的毛病,做过声带手术吧……至少,你应该是这么对你的亲朋好友解释你声音的改变的吧?我想,只要去问问你身边的人,问问他们,你是否有做过声带方面的手术,就能查到你的一些可爱的小秘密哦。”
这一次,楚云洱终于是笑不出来了。虽然她的表情依然保持着礼仪性的矜持,但是很显然,最初的那一份淡定从容,已经开始渐渐瓦解。
“哦,对了,我建议也可以顺便查一下血型。”张木易道,“易容者的血型和被模仿者的血型,不会那么巧恰好一样吧?”
听到张木易的话,楚云洱的表情一松,再次笑了:
“那可是遗憾了,很不好意思,先生,您可以查查我从小学至今的所有体检记录,我的血型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的变化。”
“要不要来一次亲子鉴定?”
“很遗憾,我父母几年前也已经过世了。”楚云洱睫毛低垂着。“我完全是凭借自己之力打拼至今。”
“要不找小学的同学问问你一些过去的事迹,看你记不记得?”
“抱歉。”楚云洱道,“近几年记忆力下降地厉害呢。而且几年前,我的大脑受到过撞击,那之后,有些事想不起来了。”
“嗯,很好的借口,想必你也是这么对你的同学和同事们说的吧?”张木易笑道。
“是啊,他们都特别谅解我。”楚云洱叹了口气。
张木易笑了笑,道:
“那你跟你的同学们的关系可真不错哦。”
“呵呵,或许吧。”楚云洱简介地道。
“你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吗?”张木易眨眨眼睛问道。
“那是当然了。”楚云洱道,“他们可都给我写过同学录呢。”
“呵呵,那你想来也给他们写过同学录了咯?”张木易突然咧嘴一笑,道,“那他们的同学录上……想必留下了真正的楚云洱的指纹吧。同学录这么宝贵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会好好珍藏保留的。而在无灰尘的情况,指纹可以存在三四十年。所以……我想,只要找找你班上那几十位同学,让他们提供同学录鉴定一下上面的指纹……和你现在的指纹对比一下,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货了吧?”
听到张木易的话,楚云洱的手终于再也忍不住抖动,只听砰的一阵脆响,她手中的白瓷杯,已然重重落地,摔成万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