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四日也不见巩云逸走出巡府衙门,赵樱霞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不能说服他与自己重续婚约,那就只能谋财害命了。
虽然舍不得,但也总好过让官府把父亲抓进大牢,那时候自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这一生岂不都要毁了。
于是她与归香关起门来定下一计,只要他巩云逸乖乖就范,便可解了赵家的燃眉之急。
炎炎夏日,府衙里面清闲的很,柚柠每日画画练字,沈砚辞也在书房里专心整个辽东的政务。丫鬟们都躲到凉爽的地方摇着扇子纳凉,只有武超忙着盯梢被晒的又黑又红。
他从狗牙胡同回来以后,直接钻进了碧风院,巩云逸听完他探来的消息,与沈砚辞商量了一番。没过多大一会儿功夫,二人便从巡府衙门里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等赵樱霞身边的丫头归红再次来到府衙门口求见时,知春露出了笑脸,语气也难得温柔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小丫头,你说的那个巩公子昨天就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
知春耸了耸肩:“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娘,哪能管他要去哪。”
归红半信半疑的跑开了,过了约半个时辰,赵樱霞亲自来了,她没想到知春竟还在门口守着。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知春,走到近前盈盈下拜:“敢问这位姑娘,巩公子可在府上?我是他的未婚妻,烦请姑娘请他出来。”
一瞧她这副不要脸的样子,知春张嘴就想骂人,但一想到柚柠对她说过的话,便硬生生将骂人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貌:“这位姑娘,巩公子不在里面,还烦请你快点走人。”
赵樱霞一看到她这副五大三粗的模样,还愣要扮成柔弱女子的样子,顿时身上就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忍了忍胸口泛上来的恶心,强笑道:“姑娘可知他去了哪里?”
知春转了转眼珠子,做出沉思状,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听说他要回秀祁县去会他相好的。”
“什么?”赵樱霞惊愕的张大了嘴,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巩云逸回秀祁县干什么?难道是后悔那日对她的绝情,回去找她了?
她的心潮难以抑制的澎湃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所有的问题全部都会迎刃而解。父亲还在秀祁县的家里等着救命的银子,这样一来,不但二人能够再续前缘,还可以一解家中的困境。
她匆匆忙忙的回到了狗牙胡同的宅子里,带着归红和归香雇了一辆马车便直奔家中的方向而去。
等她们赶到秀祁县的时候,已是接近傍晚,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官差如狼似虎般涌入赵家抓人。
一时间,赵家鸡飞狗跳,院子里和屋里全都被翻得一片狼藉,桌椅被踢翻散落四处,仆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赵老爷身上麻绳紧缚,在一片哭喊声中被差役拖拽着,赵夫人披头散发,像疯了一般往上扑,被一个当官模样的人一脚踢翻在地。
那人冷冷的笑着,转头问他身旁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此人应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年轻男子道:“赵来财竟敢在供给长海岛将士的军粮中掺入质量低劣的次等大米,按《大越律》军粮掺假轻则杖八十,重则充军或斩首。本官念在他年纪老迈,便从轻处置吧。”
差官恭敬应是,向院子里的差役挥了挥手,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都被捆绑拖行着往外走。
赵樱霞站在大门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直到看见赵夫人被人推搡着出来,她才有些动容,最终还是死死的咬着嘴唇没有冲过去。
赵家的宅子很快被清空,大门也被贴上了封条,就在沈砚辞钻进马车的一瞬间,赵樱霞看到了坐在车中的巩云逸。
惊愕之余被人一掌劈到了后脑,人立时就软倒在了地上,归香正欲拔刀,岂料来人身手实在了得,还不等她的手摸到腰间,那人一掌过来,她便两眼一翻与赵樱霞倒在了一处。
“我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呢,呜呜渣渣整个刀,怎么这么不经打!”
归红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来人,武超啐了她一口骂道:“看你大爷看!滚!”
他一手抓着越樱霞的后衣领子,另一手抓着那个叫归香的丫头,刚要离开,归红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走,快把我家小姐放下!”
武超实在是烦这个直眉愣眼的蠢货,赵家都没了,还说什小姐主子的。本来自己手里提着两个娘们就死沉死沉的,这个二傻子还跑过来添乱。
“滚你娘的,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拉扯!”他抬脚就踹了过去,直把归红踹得连连倒退了十几步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知是踹得狠了还是腿断了,她再也没有爬起来追过去。
车行至岔安知府衙门时,得到消息的吕长山早早就等候在大门口,虽然已经入夜,可天气还是让人热得受不了,没一会功夫,他的前胸和后背就全都湿透了。
脑门和脖子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吕长山急得抻长了脖子到处转圈观瞧。
耳边依稀传来车轱辘碾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声“吱呀吱呀”声响,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顶覆盖着的黑色绸缎篷布,边缘绣着金色的云纹以及车辕上挂着的红色灯笼让人一看便知是巡府大人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吕长山见了,紧张的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胡乱的抹了一把,便急忙撩了衣袍跪在路边等候。
车行至近前,武超从车厢中拎出两个女人,放到了他的旁边:“吕长山?”
“下官就是。”
武超瞧着他那汗如雨下的脑门,嘿嘿笑道:“巡府大人赏给你的,好好收着吧。早日给你们吕家添丁进口,传宗接代。”
借着月色,吕长山看着昏睡不醒的两个女人,一下子傻在那里,他不明白巡府大人这是什么套路,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还给自己送来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看来这位年岁不大的沈大人颇有气度,当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并不会与他计较安氏意图谋害他夫人的事情。
正兀自想着呢,就听武超说道:“这两个娘们不怎么老实,你可得看牢了,别让她们给跑了,辜负了大人的一番美意。”
吕长山回过神,急忙抱拳:“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一来一回大半日,再回到巡府衙门时已是深夜,柚柠早已进入梦乡。
二人躲进书房共饮,巩云逸常萦心间的蔽日阴霾终于消散,此刻仰头望天,只觉月朗星稀,澄澈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