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混合着一声声透着惊慌的“四殿下”。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不约而同望向那辆奢华的马车。
只见拉车的骏马此时焦躁地在原地踢踏着。车厢后,东陵煜本是要顺着放下的木板上车,却不料马儿突然躁动,将他连人带轮椅掀了下来,此时,他正被轮椅压倒在地。众人惊呼,忙不迭围上去。
“殿下可有哪里受伤?属下马上去找医官!”
李连大步上前扶起轮椅,又抱住他的腰猛一使力,将人安置回轮椅上。东陵煜抬手制止,目光森冷,一只畜生都能骑到他头上了。
“推我过去。”
他朝马车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李连无法,只好照办。等轮椅行至那匹马的身侧停稳,东陵煜一把抽出李连腰间的刀,狠狠朝它脖颈一砍,飞溅的马血溅了他一身,掩在鲜血下的面容扭曲快意。
“四殿下!”
有人惊呼出声,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因太过震惊,声音尖锐,他皱眉歪了歪头,似被吵到,却置若罔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那匹马嘶喊出声,一扬蹄就想挣脱束缚,却无能为力。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如泉涌,直到它气绝当场。
它不知道为什么它只是觉得后腿刺痛难耐,想要踢两下腿摆脱那种不适,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但没人回答它,也不会有人想要回答它,谁会在意一匹马的死亡。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心里是止不住的冷意,年纪大些的甚至冷汗直冒,止不住地颤抖,眼看着就要厥过去。
身侧的家仆忙将人扶住,“大人,您怎么样!”
“荒谬!太荒谬了!这人简直!简直......”声音渐低,因现场嘈杂,离得最近的家仆都没听清。
“东陵煜!你在发什么疯!你当这是哪里!”
东景铭刚出宫门就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住,他又想起了在四皇子府前被血人砸脸的一幕,看着众人的表情,眸底闪过算计。
东陵煜将那把染血的刀随意往地上一扔,调转方向,看着东景铭,此时的他,像刚从血水中捞出,轮椅下已经洇出一片血洼,仿佛挣脱了束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这畜生把我摔了。”他扯过李连的衣袖将手擦了擦,发现擦不干净,又嫌弃地丢开,声音懒洋洋,透着漫不经心。
东景铭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东离王身边的麒麟卫打断,原是
东离王听了宫门的事,勒令人赶紧把东陵煜带到自己面前。
“四殿下,王上有请。”
大臣们见陛下竟是唤了麒麟卫来找人,可见心情急切。乐观些的,以为他是被叫去训斥严惩,但大多数都面色冷沉,看着轮椅前行时,在地上蜿蜒出的血痕,心里一沉再沉。
在车厢里听了全程的姜蘅阴沉着脸,这东陵煜果然是个疯子。但此刻他不欲多提这个晦气的名字,敲了敲车厢,让护卫驾车离开。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皇子的样!”
御书房,东离王看着东陵煜满身血污的样子,腥臭味好像都要扑倒到他脸上。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向他砸去,但就连飞溅的碎片都没挨到东陵煜的衣摆。
他呼哧喘气,一想到明早将有数不尽的弹劾奏折,额角传来刺痛,一旁的大太监廉安忙上前替他按揉。最近王上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父皇,是那匹马先欺负我伤了腿,您现在也要责怪我吗。若是我母妃还活着,定不会训斥我。”
听他提起骊妃,东离王呼吸微顿,哑然,又恨恨斥了一句,“朕就是太惯着你了!”
“好啦,儿臣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东陵煜看他这样,脸上笑容扩大,不知是不是因脸上沾了血污,竟显得有些渗人,也正因如此,东离王没有看轻他的嘲讽和恶意。果然每次提起那臭女人,就不会被责罚,真是屡试不爽啊。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今天宴席上也是,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就胡来。”东离王突然想起什么,又板起脸训斥。
“别训了别训了,我都要被自己臭死了,父皇快放我去洗漱吧。”
“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
东离王看他这混不吝的样子,让廉安过去搭把手,挥挥手将人赶走了。
出了御书房,廉安推着轮椅,将人往偏殿带。东陵煜手指在扶手上轻敲,嘴里哼着小调,廉安细听,是骊妃生前最喜欢唱的那曲。
他敛下眼眸,将人安置在殿中,又赶紧吩咐人帮他洗漱,一直到打理干净,又将他推回从前住的殿宇,这才回到御书房。
“廉安,这些年是我太纵着他了吗,怎么他身上一点青骊的影子都看不见。”
东离王看着虚空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想起青骊了,今日若不是东陵煜突然提起,他以为自己早已将人忘了。
“四殿下虽不像骊妃,但这什么都敢说的性子,可是跟陛下一模一样。”廉安站在他身后,垂眸盯着他的后心,面无表情,语气却是带着笑的,只是背对他的东离王没有发现。
东离王好笑地摇了摇头。当晚,廉安问他是否需要召人侍寝,许是今夜想起来青骊,他摆摆手推拒了。这后宫,真就没有
一人能比得上她,这世间也无一人能让她留恋,他是,启岚那只狐狸是,就连她的孩子也是。
五皇子府,回到正院,姜蘅就将东亭澜赶去洗漱,将人支开后,他把赵义拦在院中,冲他伸手。
赵义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努力把那个盒子往袖管塞。这是宴席结束时,主子让他把链子融了,金子做的,融了还能发挥一番用处。
“别藏了。”姜蘅面无表情看着他,“赵义,若你真的为了东亭澜好,就给我看,然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顿了顿,他轻声开口,“有些伤口,只有重新撕扯开,将脓血挤出,才能彻底痊愈。”
赵义直视他的眼睛,想要确认对方是真心为东亭澜好,最后,他将盒子递过去,表情沉重,向是将东亭澜的过往都交托出去。
姜蘅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金子打造的链条,在末端连接着一圈,将将脖子大小。他猛地顿住,他以为,只是寻常的铁链,竟然.......东陵煜,他竟然敢!
赵义提了几句当初在冷宫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就让姜蘅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不敢想象,无依无靠的孩子是怎么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痛苦中活下来的,也不敢相信曾经身处黑暗的人,还能分出那么柔软的爱意给他。
姜蘅突然发现,他对东亭澜一点都不好。
886蹲在角落捂着嘴小声啜泣,怕打扰到自己宿主,世界剧情甚至没有描述出反派千分之一的惨,怪不得他会成为反派,要是统统遇到这些事,早就恨不得炸了这世界。
“赵义。”姜蘅哑声开口,“你去帮我准备一条新的......”
赵义听完他的话,怒从心起,“世子这是何意!连你也要羞辱主子吗!”
他粗喘着气,目眦欲裂,要不是对方是主子的心仪之人,他早就揍他一顿。
“你听我的就好。我保证以后那狗杂种再不能用这种法子影响到他。”姜蘅定定看着他,等一个答复。
赵义捏紧了拳,只一瞬又放开,“行。若是你伤到主子,我第一个不放过。”
说罢,他拿走姜蘅手中的木盒,转身就走。
“赵义,你最好这辈子都对他这么忠心,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义脚步未停,哼笑出声,“不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