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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与燕儿抵达永乐城之时,已是大雪纷飞的十一月末,年关将至,冬日的寒意愈发浓重了。
……
风雪中,一黑一白两道健硕的身影,顶着风雪踏入了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的客栈。
刚进屋,黑衣男人便立刻吩咐道:“掌柜的,来二斤牛肉,一壶温酒暖暖身。”
白衣人移步至火炉前,双手揉搓着,烤火取暖,沉凝道:“不知朝廷如何作想,竟于这般冷的天气举行武状元会考”。
黑衣男子行至一处空桌前,落座言道:“是啊,现今已年关将至,往届武状元会考,皆乃三四月春暖花开之时。”
客栈里的其他人亦纷纷附和道:“前些时日,咱们这里,也到往过不少赶考武状元之达官显贵与武林人士。”
有知情者,神秘说道:“据传……江湖武林局势动荡,朝廷急需武艺精湛之人才,此次武状元会试,朝廷意在招揽众多武林高手。”
龙飞行至柜台前,问掌柜要了一间客房与少许酒菜。
尔后,同燕儿一起,落座于客栈角落的客桌旁,静静聆听着客人们的高谈阔论。
燕儿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侧耳倾听,饶有兴致般听着众说纷纭的趣闻。
“谈及武林中人,着实可怖!单说咱永乐城的那位韩诡,一夜之间竟杀了这般多人…”
“就是,就是,听闻杀红了眼,神鬼莫测 ,那叫一个惨!”
谈及此事,众人似乎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将各自所知,娓娓道来。
“还不是那些贵胄子弟,仗势欺人,残害他人亲姐。”
“可我怎么听闻是自杀,据说是…不忍胞弟遭人胁迫,自行撞上剑刃,一剑穿胸,那叫一个惨噢,唉。”
“造孽哦,这年头,寻常百姓,生得貌美,亦是祸端。”
“唉,那位岂止仅仅是貌美啊,那,叫做…”
讲话之人,学识浅薄,一时语塞,描述不出。
“哦,对了,那叫做:瞧一眼,冰雪融化;再瞧一眼,春天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皆哄堂大笑。
燕儿也随之抿嘴轻笑。
龙飞将店小二端上来的饭菜摆放妥当,起身脱去燕儿身上的墨绿色棉袄披风。
燕儿歪着头,只顾聆听趣闻,下意识地配合着龙飞的动作。
“这位兄台,那叫做:‘一舞倾城,再舞倾国,倾世舞姬’,哈哈哈。乃本城才子,亲为这位轻舞姑娘之舞所作,哈哈哈。”
“甭管怎么说,人家就是貌美,花中魁首,月中嫦娥,亦不过如此。尤其是她的笑…”
“貌美又有何用,终究是红颜薄命。依我之见,要么生于富贵之家,要么嫁与权贵…”
燕儿突然八卦地偏头,好奇地问向众人:“那后来呐?后来韩诡姐弟如何了?”
即刻有热心人接话道:“后来啊,那位绝世舞姬撞剑陨落后,那韩诡发了狂,形同鬼魅,怀抱佳人尸身发出狼嚎,连伤数人,当时在场之人,几乎无一生还。”
“唔,巧了,我家宅邸恰临城首府。那声哀嚎,传出甚远。周遭数户人家皆亲耳所闻。唉,尤为凄厉,现在想想都瘆人。”
“据传,血染城守府之后,韩诡便如人间蒸发,销声匿迹了。有风传称,他因受刺激而发疯,最终离世而去;亦有流言讲,当夜即追随其姐而去。总之,杳无音讯。”
众人仍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着,各执一词。
燕儿却低着头,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默不作声。
龙飞见她情绪低沉,担忧地轻抚燕儿秀发,关切地温声道:“燕儿,怎么啦?”
燕儿缓缓抬头,凝视着龙飞,眼神尽是哀伤之色:“好可怜…就没有人主持公道?无人过问吗?”
闻听燕儿此言,一位书生模样之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管?如何管?那些人有权有势,招惹不得。往昔,尚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武林侠士,挺身而出,伸张正义。而今,哎……”
“而今如何?”燕儿眨着眼睛,茫然不解地问道。
有人慨叹应道:“而今武林生变,自顾不暇。听闻盟主失德,已与六大派开战,两败俱伤,武林人心惶惶,无暇他顾。”
这时,旁桌也有对此话题感兴趣之人,凑过来问:“不是说,前些天朝廷的武状元会试,乃是为防患未然,以防武林纷争殃及朝廷,然今未见朝廷有何举措啊?”
“或许朝廷已于暗中部署,此等机密之事,岂是我等平民,所能知晓的。”
……
用餐完毕,龙飞与燕儿便早早回房就寝了。
次日清晨,体贴的龙飞为防止燕儿再度风寒,直待太阳高悬于蓝天之上,洒下温暖而和煦的阳光,为大地带来一丝丝暖意之时,他才轻轻地唤醒燕儿,整理行装,继续踏上他们的归程。
经过两三日的跋涉,终于抵达了繁华的京城。
距离楚府越近,龙飞的心情愈发激动,步履也愈发缓慢。
不知道自己会怀揣何种心境,再度踏入这阔别已久的楚府。
与龙飞心有灵犀的燕儿,敏锐地感受到了哥哥的情绪波动,懂事地牵起龙飞的大掌,试图给予龙飞些许的温暖与安慰。
龙飞深深凝视着门可罗雀的楚府大门口,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昔日的辉煌,门庭若市,皆仿佛大梦一场。
楚府大门的上方空空如也,楚府牌匾早已不见。
推开挂满蜘蛛网的大门,龙飞原本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断壁残垣,枯木荒草丛生,积尘如山的破落景象,然而……却大相径庭。
院落整洁无埃,显然是有人清扫过的结果。
原本种植绿被的角落,也已被翻新重植,焕发出勃勃生机。
龙飞轻启门扉,但见房内设施光洁如新,物品摆放井然有序。
每一处都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然而当年,父母皆已然惨遭不幸,龙飞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究竟还有谁,会回到此地?
他带着满心疑惑,穿过三进院落,龙飞来到当年与父母共同生活过的旧屋。
他轻轻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眼前的景象令龙飞震惊,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第三进院落的主房内,赫然摆着盟主及盟主夫人的牌位,庄严而肃穆。
龙飞怔愣于原地,心中涌动着无数的思绪,久久未动。
却在此时,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少爷吗?”
龙飞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老者自不远处,缓缓行至近前。
他五官虽已沧桑,却仍能依稀辨认出,是曾经那个正值壮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精明能干的管家福伯。
如今的福伯,胡子已然花白,脊背也略显佝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曾经的神采飞扬与意气风发,也被岁月打磨的没了痕迹。
龙飞不敢置信,试探着喊了一声:“福伯!”
那老者大喜过望,颤声道:“真的是少爷?”
龙飞紧走两步进前,双手抓住福伯的手臂,激动地说道:
“福伯,是我,我是飞儿。”
福伯失声痛哭:“少爷,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七年了…少爷,你已经离开七年了。”说着,竟朝龙飞跪了下去。
龙飞慌忙搀起福伯:“福伯,不可。”
转身唤来燕儿,对福伯道:“福伯,此乃小妹燕儿。”
燕儿向福伯深深一揖,行了个端庄的女子万福礼:“福伯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