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她怀孕了,生下了少爷。”
砰的一声,杯子生生被秦姨捏碎,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顺着白洁的皮肤滴落。
木臻正视了秦姨的力气,她不像一个普通的保姆。
秦姨回神,擦了擦手心,“见笑,方少爷,有点激动。”
木臻将桌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秦姨,不要太激动。”
秦姨失笑,“方少爷真是很不会关心人呢。”
说话直来直去,一点都不委婉,能感受到隐隐的距离感。
木臻不置可否。
秦姨眼中愤恨一闪而逝,“小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一个同性恋。”
“而会跟她相遇,和她结婚,也只是对方算计好的,想要借助跟她结亲的机会,洗白家族产业,度过金融危机。”
“时家当时势力不小,跟小姐结婚,家族不少人也很支持,因为尤菲家族很有钱,但缺少强权的保护。”
“两两联合,会变的更强大。”
“时修明和他的情人被小姐捉奸在床,小姐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时修明破罐子破摔,羞辱小姐,说跟小姐上床都是靠吃药。”
“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她的爱情破灭了,情感世界轰然崩塌,从此一病不起。”
“尤菲家族和时家已经牵扯太深,彻底分不开,小姐也知道这个事实,我看着她,像一朵花,慢慢枯萎,腐烂。”
秦姨说着,有点哽咽。
木臻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安慰道:“秦姨,节哀。”
秦姨接着道:“小姐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比起尤菲家族家大业大,旁支无数,时家一脉独传,小姐要时家成为尤菲家族的踏脚石,这是她作为尤菲家族精心养大的玫瑰,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
秦姨抬眸,冷漠乍现,“她拿了把刀,阉了时修明,给时老爷子下了绝育的药物,从此,时家唯一的子嗣,只有我的少爷。”
“少爷身上流着尤菲家族的血液,又是时家的血脉,哪怕他们再恨,也不得不将一切交给他。”
木臻这时候霍然抬眸,“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同性恋?不会是刚才的原因。”
时望舒刚开始,是真的觉得同性恋很恶心,木臻不会察觉错。
秦姨讶异他的敏锐,压抑的情绪有片刻的松懈,“小姐在那之后没多久就自杀身亡,我们接不走少爷,只能将他留在时家。”
木臻气笑,“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时家上下都会恨之入骨,把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留在狼窝,你们以为会发生什么?”
秦姨带着愧疚低下头,“你说的不错,时修明失去了男性特征,原本还能伪装的优雅温和彻底消失,他和他的情人虐待少爷,不给他吃饭,非打即骂。”
“平常的时候,就把少爷绑起来,看他和情人两人……”
木臻冷漠:“你们救了他了?”
秦姨更加愧疚,难以启齿,“不,是,是少爷自己跑出来的,他磨断了绳子,把房门从外面锁起来,报了警。”
m国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很到位,哪怕是时家,也是有对手的,这一场闹,时家差点上了国际新闻。
这么说,他的望舒,活下来都是靠自己。
秦姨努力道:“后来我就开始照顾他。”
时望舒前胸后背都是伤痕,有利器造成的,有热武器造成的,长大很不容易,活下来很不容易。
木臻站起身,不去指责,时望舒会让秦姨见他,对秦姨就有一点看重。
不过并不多,心怀期待才有多余的情绪,木臻看到的,只有时望舒对所有人的冷漠客气。
秦姨连忙道:“方少爷,少爷他,有一段时间,一看到男性就会吐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别看他嘴上不说……”
木臻没有回头,道:“我知道。”
秦姨茫然。
木臻说他知道,确实是他什么都知道,时望舒的感情,作为受用者的他比谁都清楚。
木臻走出店门,马路上的车子络绎不绝,一年过去,周围的街区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只是木臻身边少了个人,仅此而已。
行人熙熙攘攘,无数背影擦肩,黑白电影一样画面哗啦啦,熟悉的街头,没有和你相似的背影。
木臻在原地站立片刻,一言不发打车。
小一试探,【神君,您去哪?】
木臻阖上眼睛,【找人。】
找谁这话,是完全不用问的。
这一年时间,每天都能看到时望舒的身影,木臻其实并不觉得日子难熬,除了,时望舒经常会把自己弄伤。
时望舒想把一切处理好再来见他,木臻了解也明白。
作为一个男人,不把麻烦和危险带给另一半是基础操作。
时望舒的坚持,时望舒的骄傲木臻都会体谅,只要他能保护好自己。
小一也知道这点,只是,【神君,那您怎么现在要去见他了呢?】
木臻道:【因为他想见我。】
即便没有今天秦姨说的话,木臻也要去见时望舒,在他睡梦中喃喃叫他名字的时候。
在他派人将自己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了解的时候。
飞机很快。
时望舒的消息网更快,得知木臻正在冲着他去,时望舒有一瞬间的茫然。
抬头,“你说什么?”
下属不敢多看,低下头,“家主,您让我盯的人,他往这来了,看情况,他是知道您的所有情况的。”
上位者最忌讳隐秘的事情事无巨细被人知道,下属本以为时望舒会怒不可遏,掏出枪一枪毙了他。
没想到半晌抬头,却看到时望舒黝黑的瞳孔茫然大张,显然还没回神。
下属疑惑,“家主?”
时望舒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在实木桌子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望舒一点都不觉得疼,肾上腺素飙升,他觉得又紧张又激动,心脏跳动的飞快,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想往前走,宽大的桌子挡住了他的路,时望舒急躁的一脚踹在桌角,“操,别挡老子路。”
下属急忙往旁边让了让,免得下一脚踹他身上。
时望舒没空理会别的人,搬不开桌子,从堆着文件的桌面上跳过去。
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伤口,他步子停都没停,裹挟着凛冽的风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