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令嫔的母亲杨佳氏进园子里来了,还闹了些笑话呢。”
正跪在蒲团上诵经的皇后睁开眼:“怎么回事?”
莲心回禀道:“听说那杨佳氏一进天然图画就颐指气使,还没进屋就嚷着令嫔如今过的好了,可不能忘了家里人,嫌令嫔送回去的银子少啊之类的。而且当时皇上就在天然图画里呢。”
皇后皱了皱眉:“皇上怎么会在?”
“奴婢听说是因为令嫔前些日子休息的不好,所以皇上才去的。”
“这令嫔家里好歹也是个包衣,怎么……罢了,莲心,库房里还有几匹冀州巡抚上贡来的长棉布,给婴儿做衣裳穿最好。你让人给令嫔送去吧。”
“是,娘娘。”
安排好后皇后继续礼佛,心中对于令嫔腹中龙胎的最后一分念想和忌惮也消散了。
有着这样的外家,便是贵子又能如何。
天然图画。
嬿婉让澜翠带杨佳氏去早就收拾好的朗吟阁后,手上绣着水仙花的锦帕被搅成一团,怯怯道:“臣妾代额娘给皇上赔罪,臣妾阿玛早逝,额娘一个人养育子女,难免性子要强硬些……”
弘历看着对面的美人又红了眼眶,再想到她这些日期待的神情,心里的不愉也没了:“朕没有怪罪她,但园子里来往人员繁多,你可多安排些人跟着你额娘。”
“臣妾会的,多谢皇上。”
嬿婉今日穿了身月白缎芙蓉纹锦袍,发髻上也只是简单了几只宫样珠花,遥遥看去如映日荷花般清丽,而雨后芙蓉却更惹人怜爱。
弘历拭过嬿婉眼角淡淡红痕:“都是要当额娘了,还如此好哭。朕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还听不听了?”
“臣妾想听的。”嬿婉摆出期待的姿态道。
“你刚刚晋过位份,短时间内不宜再晋;所以朕想好了,这两个孩子出生后就留在你身边抚养,若是阿哥,等养到六岁再去撷芳殿。”
嬿婉眼神发亮,立刻起身谢恩:“臣妾谢过皇上!臣妾肯定努力教养好孩子们,要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皇上多教教臣妾。”
闻此言,好为人师的弘历又与嬿婉说了会儿话,答应回头多送些书籍给她后才离开了。
送走了弘历后,嬿婉让春婵将桌上的茶盏和糕点都撤了下去,免得她忍不住动手。
“郎吟阁那儿都妥当了?”
澜翠走进房内,回禀道:“都收拾好了,奴婢拨了缃叶跟着。接生姥姥和乳母们都住在后头的竹萿楼上,秋丹领着人服侍呢;给小主子们准备的五福堂日日都有赵旺带人守着,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奴婢们也会不定时过去察看。”
“嗯。这两处每隔五日,就用醋和艾草熏一熏;王蟾,你去太医院寻任牧,让他每次来时带上江与彬,安排江与彬去朗吟阁和竹萿楼把脉。”
王蟾与春婵两人对视一眼,犹豫道:“主儿,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无事,还有任牧盯着。本宫总得给江与彬一个提要求的机会。”
江与彬这人孑然一身,性格随遇而安,又喜钻研医术,唯独在乎的惢心跟着如懿一道关在冷宫里受苦,而他在圆明园里却只能干着急,如此怎么不会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呢。
嬿婉转动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既然是有情人,互相扶持,白头偕老才是最好的结局。
原先命运中惢心先是在冷宫苦熬三年,出来时又中了砒霜之毒,后来为了如懿在慎刑司受尽折磨,她不信不会有损寿命。
从出冷宫到如懿被陷害与安吉大师有染,少说得有四年的时间,如懿自从知道江与彬后就说要给惢心赐婚,为何要等到惢心从慎刑司出来后断了腿才赐婚呢?因为断了腿的惢心没有之前伺候的好吗?
嬿婉不知道,太多可能性了,但她不会像如懿一般,身边永远只有那一两个可用之人,春婵三人最得她信任,并不妨碍她继续培养得用之人。
只靠皇帝的皇后之位太过虚缈,稍不留神便坠入深渊;可魏家人才凋零,宫外她也不方便去,就只能先往宫里使劲。
观察过蜘蛛织网吗?
从内而外,网心搭建好后一点点向外蔓延,最后一步走完时猎网已准备就绪;
再从外沿向内折返,黏液涂满每一根网线,不留一丝可能,待猎物困住的瞬间,开始蚕食;
哪怕猎物挣脱乃至毁掉猎网,可蚕食已经过半,猎物又如何能够苟活。
王蟾也不再问,转身就去办差了,临出门时又被叫住:“对了,你回来时去前面给皇上送这卷《琴谱录》,就说是本宫已抄录完了,原本就还给皇上。瞧瞧进忠回来没有。”
“是,主子。”
王蟾接过装有《琴谱录》的竹篮,心里嘀咕了句,旁的娘娘竹篮里装的都是吃食补汤,他们主子放书,可真是不一样啊。
但他也清楚,这去前面说是两件差事,实则只有一件。
唉,他再多带一带赵旺和,起码分担点进忠公公的眼神吧。
他受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