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晓绮低头不语,即便祖母说的句句在理,但是水溶是她从小就倾心的人,岂能一下子说想通就想通。
柳氏觉得自己把利弊都给她说清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了。
“绮丫头,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
相信你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荣国公的嫡孙,身份上并没有辱没了你。
听说性子也是个极其温柔的。
等你嫁过去,就知道这样的夫婿的好处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咱们走吧,让她自个儿好生想想。”
然后又觑了杨氏一眼,“你知道该说什么。”
杨氏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个“是。”
待柳氏走了以后,杨氏又把柳氏刚才说过的话翻过来覆过去地讲给女儿听。
最后牛晓绮实在是不堪其烦,捂着耳朵说道:“你让我清净清净吧!”
杨氏这才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站起身来。
她叮嘱女儿身边的大丫鬟杏黄把小姐伺候好了,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牛晓绮独自静坐在房间里,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毓秀县主了,而她的丈夫,也再不可能是水溶,而是那个叫做贾宝玉的男人。
就在同一天,赐婚的圣旨也到了荣国府,同样也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就连王氏,都觉得自己吃了个暗亏。
明明和女儿说好的是郡主,如今变成了县主不说,还是新册封的镇国公家的孙女,只能算是个掺了水的县主。
她的要求都从公主降到郡主了,居然都未能如愿。
让她如何能高兴的起来呢。
但是还没等王氏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未来儿媳妇的降级,她就被贾母叫到了荣禧堂。
王氏的脚刚一迈进去,一只青瓷茶杯就摔到了她的脚边,茶水溅了她一裙子。
她的惊呼还没有喊出口,就听到贾母怒喝道:“你给我跪下!”
王氏心里再不服气,此时也不敢和贾母硬扛。
她满腹委屈地走到贾母面前,跪了下来。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这可是你进宫求来的?”
王氏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蠢妇!真是个蠢妇啊!
我政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妇!
宝玉怎么有你这样一个母亲!”
贾母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圣旨一宣读,她就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缘故。
宫里好端端的能给宝玉赐婚,只能是元春求来的。
而元春又如何能想到给宝玉求个婚配?
肯定是王氏去说的啊。
再一联想到元春生产前两个月王氏曾经进过宫,贾母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贾母心心念念的宝黛姻缘就这样硬生生地被王氏拆了,让她如何不气不怒?
贾母好容易平复了怒气,“你这个见识短浅的蠢妇,你当给我宝玉配一个县主是好事?”
王氏低声嘟囔着,“我本来是想尚公主的,还不是娘娘说不行,才让我退而求其次的嘛。
怎知如今不是郡主,只是个县主。”
“呸!你居然还敢去求娘娘让宝玉尚公主!
你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小儿媳妇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
王氏一进来就被扔杯子罚跪,如今又被贾母这样兜头兜脸的骂着,心中实在是不忿。
她说道:“母亲如此动怒,还不是嫌宝玉娶不了你的宝贝外孙女了嘛。
虽说如今只配了县主,但是也比那林丫头强!”
贾母气得又想扔杯子,但终是忍住了。
她沉默了片刻,想说些什么,却也知道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半晌,贾母摇头叹道:“希望你不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吧。”
王氏低着头撇了撇嘴,站起身来,离开了荣禧堂。
贾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止不住的哀伤。
这个王氏实在是太蠢,难道自己想要宝黛联姻,当真只是因为喜欢外孙女不成?
她难道就看不出来如果和林家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对这个家有多么大的益处吗?
大儿子虽然不争气,又沉迷女色,但是他终究是长子,不但会承袭爵位,还能分走府里大部分的财产。
可小儿子呢?
靠着祖上的萌阴才得了个五品的官儿,而且这么多年了,还一级未升,可见自身的能力也有限。
两个孙子,本来贾珠看着还是个可造之材,谁知道如今又是和离又是丢官,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
而她最最宠爱也是最像荣国公的小孙子,偏偏是次子的次子,即便自己私下里留再多的私房给他又能如何?
若是不事经营,再多的家财也有败光的一天。
可是如果能娶了林家的女儿那可就不一样了。
即便将来自己这个老祖母不在了,她知道还有女儿女婿可以继续庇护宝玉。
更何况,黛玉还有四个弟弟,各个看着也都是好的。
能有这样一个又有钱又有权,还有亲情维系的林家做岳家,宝玉的后半生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她就是死了都能瞑目了。
可惜啊可惜,自己的如意算盘全都让王氏这个蠢妇给毁了。
她只当尚个公主、郡主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吗?
她这个做婆婆的将来还不得看媳妇的脸色?
如今这个新册封的县主,如果是个好的那还罢了,若是个骄纵的,将来宝玉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思及此,贾母几欲落下泪来。
“冤孽啊,冤孽啊!”
贾母真是又气又心疼,她如今只能祈祷镇国公家的这位毓秀县主是个好的,希望宝玉是个有福之人。
此时此刻的怡红院里已经炸开锅了。
宝玉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任凭玉钏儿如何劝阻都没用。
玉钏儿真得是要急哭了。
她最后索性跪在地上抱住了宝玉的腿,“二爷若是要砸就砸我吧,再不能把屋子里的东西这样砸下去了。
不然可如何向太太、老太太交待呢!”
宝玉被玉钏儿这样一抱着,再无法挪动去取架子上的东西。
他正准备低头去拉玉钏儿,结果一眼看见了自己胸前戴着的玉佩。
他一把扯下通灵宝玉,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也不让砸,那也不让砸,我索性砸了这个劳什子,出家当和尚去!”
麝月、秋纹几个这时也都进来劝阻。
看到扔在地上的玉,麝月连忙捡起来,用手托着,看了看幸好没摔坏。
“好我的二爷,如何敢摔这宝贝呢。
若真的摔坏了,我们几个的命都不够赔的!”
宝玉哭喊道:“我要进宫去见姐姐,为什么要给我赐婚那劳什子县主?
她可知我想娶的人是宝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