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闹的厉害,众人收拾洗浴完毕,伺候两位主子上了床,便只留两盏灯照着,丰儿住旁边屋子,防着晚间琏凤二人有事。
整个屋子已变得昏暗无比,寂静无声。隔着层层帷幔,贾琏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下的些许轮廓。
床上贾琏居外,凤姐儿居内,各盖一床褥子。听着凤姐儿的呼吸,他知道她还没睡,她也知道他没睡,或许说两个人一直醒着。
“还记得我十一岁前往你家,在你家园子的梧桐树下和你相见时的场景吗。”贾琏看着床顶问。
只有呼吸声在回答她听到了。
“说来那不是你我第一次相见了,不过却和现在一样,只有两个人独处。
你那时投红绳不小心落到树上,想捡回来,可个子不够,就要我在下面撑着,你站在我背上去取。明明可以叫下人们取,却偏要自己来,胆子还这般大。
试了.....试了三次,我记得,最后一次蹦的有些高,下来时没站稳摔了,还连累了我。可奇怪的是,当时那样疼,你和我也没哭出来。你是强忍着泪水,我是早有预计,所以摔了,我也觉得没多疼。
那你呢?
我记得那个梧桐树长的很高了,我陪你归宁时还看到了,当时还很感慨当年不过一人高的树,今已亭亭如盖了。”贾琏讲述着一段尘封的故事。
沉默中王熙凤暴起翻身,坐到贾琏身上,用手掐着贾琏的脖子。两张脸贴的如此近,即使是黑暗中,贾琏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睫毛在颤抖。
“你到底想说什么!贾琏!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谈起过去小时候的事,是想叙情吗,是想说你还没有忘记和我的情?你还把我当做妻子?是想说你疼爱平儿、信任蕴儿,连刚来不久的毛丫头你也怜惜,这一切都只是假的?假的吗?”
只看得到王熙凤眼睛的贾琏,透过眼睛看到扭曲的五官,上面诉说的不是哀怨,是愤怒,是询问。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哭呀,当初那么疼,你也没哭,为什么现在哭了。”语气依然是风轻云淡,“是在害怕吗?”
“害怕?你在说笑吗?我自幼时富贵险恶什么没见过?我会怕?”
贾琏笑了,猛然将王熙凤压在身下,脸贴着脸,
将嘴靠近她的耳朵,“对呀,我在问你,你为什么害怕。
如果你不是害怕,为什么要偷偷地托二房的那位找御医看诊开求子的方子?开了方子还让周瑞家的偷偷煎了,你每天去那边办事时喝,早晚各一剂,对不对?
为什么我每次从外头回来时你都不在院里,而是在二太太的院里?是不是因为晚上那一剂喝的时间和我回来的时间会撞上了?你怕见我,你怕我发现你身上的药味?从而发现你偷偷求子的事,对不对?可喝早了又怕效果不好。
你怕在院里喝,因为蕴儿和慎儿总有一个会在院里,便是没有她们,还有那几个跟了我十年的大丫鬟看着,对不对?”
“啊!”贾琏的左手突然掐住凤姐儿的脖子,王熙凤痛地用双手去掰,可始终不成。
“如果不是你在害怕,那是谁在害怕?害怕到需要一个孩子?是姓王的?还是姓贾的?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愤怒的情绪随着问题的不断提出而积累,最后化为咆哮,如林中虎、山中狼。
“他们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没有按他们预期的方向走,害怕我失去控制?还是害怕失去我?可我和你结婚,难道不是他们的意思吗?我遵照他们的要求,娶了你,他们不是挺开心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害怕起来?
我问你,你爱我吗?”贾琏抬头看向凤姐儿,只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不知是身痛,还是心痛。
王熙凤这时不再用劲掰贾琏的手,眼睛含泪,直勾勾地看向床顶。
“我和你认识十几年了,你腿崴伤的时候,我背着你;你要树上的果儿花儿时,我驮着你去摘;你说你长大要当将军,我给你当马骑。
十几年了,你爱过我吗?”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希望有答案,但是太黑了,读不懂。
贾琏低下头,左手不再掐着脖子,而是两只手从上往下,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开她的衣衫,两只手抱住她的腰,丰腴圆润,和此前的无数一样。
“你说我疼爱平儿,可平儿不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吗?蕴儿说她十天有九天是在屋子里不常出来的,她在按你的命令等我,对不对?
她在为你打掩护,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忠心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她效忠的主子在怀疑她,也在害怕她,更在妒忌她。她将她的全部献给了我,却不是为了她自己。最可悲的是她日夜伺候的人在知道她不是真心的情况下还是碰了她,只是为了骗她。
你说到底谁最可怜?”嘴里呼出的气,抚过平原,抚过山岗。
“是你?或是我?还是她?”
贾琏用右手从背后扯下她的亵衣,问了一个问题,“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停顿了许久,只叹气道,“我想你也不知道。”
“可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求仁得仁,求子得子。”
此时王熙凤的眼泪划过脸颊,顺着发髻流到床褥上,点缀出斑斑泪竹,再借着哭声升到空中,不见了。
......
贾琏时常想起一个典故,凤求凰。
凤求凰是这首曲子的作者司马相如贫寒时心爱卓文君,作凤求凰以示爱,凤是司马,凰是文君。后来司马相如发达了,想纳妾,你看古代男人有钱有势都会变坏,便是当时的再热烈的山盟海誓都做了土了,看一眼都嫌脏。卓文君做了白头吟回他,两人恩爱如初——个屁,一个标点符号我都不信。
文学家、大渣男司马相如还写了一首有名的曲子——长门赋。
这是一首西汉时的曲子,也是一首着名的辞赋。它的主角有两个,一个是女主角——陈阿娇陈皇后,一个是男主角——着名的皇帝,秦皇汉武之一的汉武帝。
这首曲子很简单,其实就是陈阿娇失宠后,为挽回汉武帝的心,花了百金请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作的,但并无卵用。说起来陈阿娇竟然请一个大渣男写一首同前夫和好的曲子,也是牛,当然或许当时她不知道,这种概率大些,贾琏前世没查。
提起陈阿娇,还有一个词叫金屋藏娇,汉武帝刘彻为胶东王时,他的姑姑馆陶公主抱着他问想不想娶妻,刘彻表示愿意,并指着阿娇说,如果能娶到她,将来会给她造一座用金子搭成的屋子给她住。
我们都知道的,后来大野猪刘彻干掉了他的哥哥前太子、后来的临江王刘荣,被他父亲景帝立为太子,做了皇帝。
馆陶公主的投资和支持得到了回报,阿娇被立为皇后。但显然馆陶公主没记起她弟弟是个什么人,这里说的是景帝,不是那位悲催命运的梁王。
如果馆陶记得她那做过棋圣太子的弟弟的以往作为,再看看她父亲文帝的帝王心术,就会知道,皇帝的承诺只在他没当帝王之前成立,当帝王时的承诺也可以不作数的(偷笑)。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通常像馆陶这样的投资人下注的时候,秉承着投资越早、风险越大、回报越高的投机理念,通常是在人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下了注,买定离手。
但对于开骰后要兑现回报承诺的时候,对于当了皇帝的那位没有一点约束力,只能看他的良心和当时时局的风向。
从这首曲子来看,结果可想而知。
陈阿娇论名声或者说知名度远不如她之后的那位自带帝国双壁、一位对于武帝而言的合适继承人,一位论之前直追伊尹之后只差天命不在汉的丞相的狠人,以及留有故剑情深这样美名的、西汉皇帝中少有的情种皇帝子孙的皇后卫子夫。
你光看卫子夫前头的那一大堆前缀也知道她的传奇色彩了。
卫子夫后头也有一位投资人——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平阳公主的丈夫很多,第一位是平阳侯曹寿,曹参之后;第二位是汝阴侯夏侯颇,夏侯婴之后;第三位是她曾经的马奴、大汉帝国的大司马大将军、长平烈侯卫青。
平阳公主还投资了李夫人,李夫人有个儿子,被封为昌邑王,有个亲戚叫李广利,李广利有个亲家叫刘屈氂。
你看这事闹的,一个巫蛊之乱就灭了这两家独角兽,嗐!
而馆陶公主的丈夫是堂邑侯陈午,陈婴之后。这两位投资人的后代下场都非常不好看。
话说回来,贾琏为什么会常常想起这个典故,因为王熙凤身后的几位和以上提到的两位着名投资人很像。
第一,他们下注很早,在贾琏还没出生时就开始下注了。
第二,他们靠两条腿走路,分散投资。
第三,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这里重点讲第二点,从时间维度上讲,一条腿是上皇,一条腿是今上,其中上皇是因为是上个时代投资的残留,同时是这个时代投资的依仗和枷锁;从目前的空间维度讲,同样是两条腿,一条腿是女人的大腿,一条腿是王子腾贾琏这样的武力支持。
但这里存在很大风险,第一,由于投资太早,独角兽时期行情还不太明朗的时候走左侧,引发的持仓选股配额出现失误,导致新股已上市未申购,没有原始股,而老股还未清盘,但要命的是市场的流动性只允许一家存在;
第二,空间维度中的武力大腿是秉承一脉才有用,如果贾琏不认他们的账,那是极为要命的。因为跟随贾王薛三大家族的人,出于人身依附关系,目前要听他们的,但之后要听贾琏的,如果贾琏不认他们的账,那么那帮附庸就不会全听他们的。毕竟附庸们不想得罪他们未来的主子,新官不算旧官账,在这个时代这个时期不成立。
所以王熙凤和贾琏的结婚放到原世界叫李代桃僵、田氏代齐,荣国公府长房、二房都成王家的了。在这个世界,叫试盘。
贾琏由于混账父亲的缘故,出身干净,年纪轻轻在一众勋贵子弟中有威望,有朋党,出来做事正巧碰上新股上市日,第一天就买了,成本低。
所以王家把王熙凤嫁给了贾琏,一是向外人表示,三大家族方向的一致性,使得团队有凝聚力,维持住目前王子腾作为三大家族中领头人的地位;二是想实现借壳入股,洗干净自己。他自己向皇帝效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个成本和代价他可能受不了,就算干了还有可能进不了核心层,这让富贵了嘉祥一朝四十余年的三大家族怎么可能受的了。
但现在的贾琏没有按他们的预期走下去,杀鲁元应向三大家族的附庸们发出来两个信号。第一,我贾琏不认王子腾、贾老太君这帮人的账;第二,我投的是隆兴帝,你们要怎么做,自己选。
如果你是附庸,你会怎么选?选贾琏,就可以搭上新时代的船,谁会愿意去做旧时代的残党?荣华富贵不想要了,可以直接去投胎,不要在这浪费资源。
这时你会问了,为什么不直接选皇帝?可以呀,就是怕皇帝看了你,不知道你是那个地方冒出来的蛆,碍了他和他身边人的眼,一脚给踩死了,也没处含冤。
所以王熙凤身后的人害怕了。
他们怕,但能管住贾琏的方法有限,手段太狠,可能会导致裂缝太大,你就是之后用502也合不上,而且给外人看到也不好。
附庸们看了,只会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代替三个字,你们自己猜),这叫臣等欲死战,何故陛下先降。
对手们看了,心里会窃喜,这叫自掘坟墓。
同朝并肩作战的队友们看了,原还盼着你跳船成功后拉他们一把,现在只会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这只猪!
所以只有也只能使温和的手段,那温和的手段是啥呢?
答案是——亲情!封建时代儒家伦理观统治时期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上有老婆子,中有俏媳妇,下有好孩子。你要是这样还跳船,那你真真不是个人。名声尽毁,还谈什么效忠帝君,你不要说做臣子,你就是做个太监也没人要呀。
所以贾琏在得知王熙凤偷喝药时就明白了那些人想干嘛。
那请问贾琏的对策是啥?
.........
“啊!!!!!”
叫声长长地回荡在屋内,引得右边屋里的丰儿听了紧紧地躲在被窝里,双手捂住耳,想睡着,但实在激动。
里间的两人耳鬓厮磨,娇喘不歇,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最像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