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我表哥呢？”
跟陈美莲搭话，李旺军先问红旗表哥在不在家。
陈美莲语气极其冷淡：“不知道！”
李旺军一肚子忧虑，这都正月初六了，这两口子还臭着？
腊月二十八，江山表弟买回来一台电视，让隔壁大表哥两口子打架，搞的天摇地动。
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李旺军不信他们两口子从年三十儿到现在一句话不说，各干各的事。
李旺军觉得他俩这样闹，根本原因并不是山子家买了电视。
表哥不在家，李旺军只能对表嫂说。
“表嫂，山子不在家，他院里的木柴煤炭就那样堆着，你不能随便进去拿吧？”
陈美莲不承认：“我没拿。”
李旺军很惊讶，栓栓刚抱了一捆进了你家厨房，大嫂你不承认？
“大嫂，我看见栓栓抱进来的，你不要让他抱了，他尕爸回来骂一顿栓栓，我大哥心里不畅快，你心里也不畅快，你们两口子又吵是不是？”
陈美莲泼一盆洗衣服水，泼在地上溅在李旺军鞋上。
大嫂心里有气，给村长泼水撒气吗。
“大嫂，你还看不出来么，山子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他很计较的，你别让栓栓再跑进他家院里抱木柴……”
陈美莲终于忍不住了，瞪眼训李旺军。
“旺军，你当了村长就管天管地？他家院里木柴值几个钱，我家栓栓抱几捆咋了？”
李旺军一脸窘迫，跟这个女人讲什么道理。
算了，还是跟表哥说，让他管住栓栓手脚。
江红旗四天没回家了。
他怕自家妇人回娘家后再不回来了，家里来个人要他招呼，他不会做饭，他初二早上就跑了，到今天的初六还没回家。
初二到初三，他姑爷家娶媳妇过事情，趁两天。
初四他表姨家嫁姑娘，他一直到今天的初六这会儿还不见回来。
大正月里，陈美莲还不敢说个男人浪门子不回家。
李旺军转身刚要出门，江红旗推着自行车进院里了。
“旺军，你有事儿？”
李旺军脸上讪讪一笑：“表哥，我表爷娶儿媳妇，我还想着你给我带个情，几天不见你人影。”
江红旗以为他老婆带着孩子们转姥姥去了，没想到妇人娃娃们都在家里。
“旺军，我初二走的时候，你也没说给你带情嘛。”
李旺军跟着江红旗进屋里，栓栓抱山子家木柴的事不说了，他有别的话问大表哥。
“你去了两个亲戚家趁事情，那你给山子记情了没？”
江红旗抬起眼看李旺军，眼神里一抹厌烦。
“没记，他初二就走了，他没安顿我给他记。”
李旺军言辞不满：“大哥，你们是兄弟呢，你去亲戚家走人情，山子也要走嘛，这个人情不记，他跟亲戚们以后不来往了？”
江山出骡子车时不在家，外面亲戚来村里发请帖，江山的请帖也发在江红旗手里，李旺军没想到，江红旗给江山说都没说，这样下去不好。
江红旗要问李旺军一件要紧事。
“我听他们说，山子在腊月里赚了一万块，要给你五千打井？”
李旺军一愣，这事儿别人怎么知道，从哪儿传出去的？
“红旗表哥，你听谁瞎说的，一万块那么容易赚？”
江红旗还是皱眉：“刚才张勺和你八叔在一起走，堵住我说的，说山子挣了一万块，跟你一人一半分，你要拿这笔钱给咱村里打机井，他们说是你亲口说的。”
李旺军摸了一把自己嘴，喝酒误事！
跟八叔喝酒喝大了，顺口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忘了。
为了骗八叔手里的几个银元，最近这几顿酒老喝高，这样下去不行，李旺军决定以后戒了。
想起江山手里的那一万块钱，李村长心里一肚子纠结难受。
这些天想来想去他想明白了，山子表弟给自己绕了个手腕。
他给自己一千块，他好每次借骡子车。
然后，那一千块他一次性又要走了，骡子车以后也不借了。
他存了五千贷了一万，然后和夏莹莹带着两个孩子跑了。
那一万块他带在身上，肯定给夏莹莹活动工作，给他岳父岳母封口，然后让夏莹莹帮他看守两个孩子，然后嘛，让夏莹莹当他媳妇。
用那一万块钱，山子肯定把夏莹莹和两个孩子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给自己拿五千打井，切，想都不敢想了。
想都不敢想的情况下，李旺军昨天跑安泰县找了一圈，没找见江山。
就这会儿，江红旗嘴里对李旺军满是嘲讽。
“旺军，你好心给他借骡子车一趟又一趟出去，你以为他真给你分钱？还分五千，他给你分了有没有五百？”
李旺军心里虽然纠结，但山子的话说得响当当，到了三月给他拿一万，直接找县城水利局领导说事就行了。
不是还没到三月吗，你不能说山子表弟说话不算数。
“红旗表哥，山子可不是糊弄我，我家年货都是他办的，我手里的三百块零花都是他挣的，你怎么能说他没给我分钱，他没白用我的骡子车。”
江红旗更来气。
“他给你这点好处，你就相信他能给你分五千块？你想啥呢，你家电视是他挣的钱给你买的？”
家里的电视是自己手里的五百块。
江山如果不要走那一千块，李旺军就能说山子挣的钱给他买了一台电视。
江红旗的意思很明显，那小子借旺军的骡子车出去赚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谁知道他跟夏莹莹在外面要搞什么。
李旺军干巴巴等他分五千块，想啥呢。
李旺军觉得大表哥似乎说的有点道理，他没法辩驳，换个话口。
“红旗表哥，我刚跟我表嫂说呢，山子不在家的这几天，别让栓栓进他家院里抱木柴了，山子来了又跟你们闹。”
上次栓栓用小刀划破了小梅衣服，江山不依不饶，让栓栓又道歉又赔钱，大表哥不是赔了二十块吗？
这小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啥都听你的，大表哥你要注意。
李旺军不提这一茬还罢，提起来江红旗就来气，那次干么给他赔二十块钱？
是因为那张字据？
两个月快过去了，关于那张字据，江红旗心里一点忌惮都没有了。
就是抢了钱杀了人，两个月过去没动静，抢钱杀人的人心里的担惊和恐惧也会消解一大半了。
江红旗不相信那张字据还在江山身上装着。
即便装着又咋了，他儿子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被夏莹莹看护着吗？他还能拿出来要挟人？
有本事他拿出来要挟，他拿了老周的五百块钱，还是大哥帮他还掉的，他提都不提一嘴吗？
江红旗觉得那张字据已经没什么大不了。
李旺军说的话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他跟陈美莲的口气一样。
“栓栓抱一捆木柴咋了，能值几个钱？”
李旺军气得鼻子里冒烟，这两口子在这种事情上一模一样。
栓栓这孩子非被他们惯坏长歪，迟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