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钦伸长脖子，抬了抬帽檐，端详片刻，“哟，你们年级第一长得真俊，这脸，这身段，要是年轻十岁，换我，肯定也得迷上他……”
话音刚落，一阵拳风直直朝高路钦面门袭来。
高路钦后退一步，轻松躲过顾禾月挥来的拳头。
晏华星的脸也被某个占有欲极强的人牢牢挡住，看不得分毫。
“禾月，别想着打我呀，你的心思都暴露了。”高路钦好整以暇地轻笑，“你现在在我的精神世界，只要你的情绪有一点起伏，我就能捕捉得到。”
顾禾月一双眼睛遮在眼镜之后，杀意透过镜片传来。
感受到浓浓杀意，高路钦无所谓地笑了笑。
顾禾月越是生气，高路钦就越是开心。
这证明了什么？
当然是顾禾月无法淡然处之的状况。
瞧，这就是顾禾月的弱点。
只要高路钦拿捏住这个弱点……呵。
血色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高路钦满意道：“你是不是该夸夸我？毕竟，我把这位年级第一做得如此精湛。一颦一笑，是不是像极了你脑中的模样？”
顾禾月脸色更黑了。
他心中暗骂：“混蛋。”
这话清清楚楚被高路钦捕捉到，高路钦并没有生气，还得意一笑。
高路钦扬起下巴邪邪笑道：“你想打我的心思太强烈了，别想着杀我，起码掩饰一下。况且，我还没摸他呢，你急什么？”
高路钦听见顾禾月心道：“关你何事？”
“……是害怕吗？是担心吗？”高路钦拈着语调，似诱人心魂的钩子，“顾禾月，正常生活，是你应当肖想的吗？”
话锋一转，高路钦嘲讽道：“跟我一样的垃圾，社会的败类，公司自然接受不了。垃圾就该被清除，这才是公司所期望的。”
“你我都一样。”
远处天边泛起隐隐红色，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你我都一样。
顾禾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高路钦棒球帽下的眼睛眯了眯。
突然，顾禾月冷笑一下，道：“不一样。”
高路钦微微蹙眉。
释放出的意识终端如同被风吹动的发尖一直在轻触顾禾月的精神防御，妄图寻找片刻分身乏力的机会。
停顿片刻，顾禾月不顾在意识边界徘徊的骚扰，往前跨了一步，挥拳。
高路钦早已后撤两步，离开顾禾月的攻击范围。
顾禾月扑空，仍不急不躁，调整姿势，挥出下一拳。
每一拳打出十分连贯，拳法精湛。
哪怕高路钦运动能力差极了，但通过顾禾月无暇隐藏的意识，他也可以轻易躲过。
只不过无法反击罢了。
他的运动神经太差了，反击太过考验他的运动能力……然而他没有这东西。
顷刻间，精神世界其他人尽数消失，只留他们二人。
天地阔大，两人缠斗的身影，乱了的呼吸，都格外清楚。
高路钦嘴上不停：“禾月，心这么急？你到底有多宝贝他呀？”
“禾月，现在虽然是在我的精神世界，但我精通的是精神力啊，不是身体协调能力，躲不过去，你能不能放放水？”
顾禾月的拳堪堪擦着他后退飘起的发梢而过，高路钦神色一凝，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高路钦表情才恢复原来的漫不经心。
次次动作被躲开，顾禾月唇角下坠，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飞身出去，直直冲向高路钦。
高路钦躲也躲累了，干脆不躲，眸色暗了暗，稳稳抬手，指尖点向顾禾月。
“禾月，咱不比这个行不行？不然我可要告你殴打教练了。”
顾禾月高高跃起，长腿一扫，就要朝高路钦袭去。
猛然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束缚住。
将他整个人都往后拽，远离高路钦，最终让他悬在空中。
高路钦动手了。
顾禾月离地面约有一两米，腰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他的胳膊也被无形的力拉了下来，和他的腰束缚在一处。
动弹不得，无所依靠。
顾禾月眨了眨眼，脸上并显露出没有慌乱。
高路钦抬手之间，动了八成力。
此间是高路钦构造的精神世界，他是无可争辩的神。
“禾月，乖乖的。”
高路钦扬起唇角，血红眼眸闪过一丝阴狠，又很快消失不见。
顾禾月被束缚住，动了动手臂，发现挣脱不开，便没了动作。
高路钦见状却不高兴了：“这么快就停止挣扎了？”
“如你所言，很乖。”顾禾月淡淡道。
“乖什么乖，你反抗啊！”
顾禾月歪头：“为什么？”
高路钦仰头看着这个傻瓜：“你要拼命挣扎，渐渐发现无济于事，只能屈从于身体和精神全都被我掌控的现实——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顾禾月：“……”
“你那是什么表情！！”
顾禾月视线瞥向一旁：“尊重每一个人的xp。”
“……”
高路钦动了动手指，顾禾月立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掐着自己的脸。
他不适地蹙起眉头，扭脸躲开掐他脸的力道。
这样的表情取悦了高路钦，他轻笑，道：“让你乖你就乖，你是什么听话的狗吗？”
顾禾月：“恶心。”
高路钦哂笑：“我倒是想了很多欺负你的方法呢，禾月，可别这么快屈服啊。”
“已经屈服了，放我走。”
顾禾月像咸鱼一样，一动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所谓模样。
高路钦：“……半死不活成什么样子？出去别说我是你教练。”
顾禾月：“那你别教了，让我走。”
“……呵。”
高路钦被气笑了。
“休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是有反骨的，你想摆烂，我偏不让你摆烂。”
“再者，你的心上人可还在那里呢，要我去关照一下他吗？”
高路钦察觉到顾禾月的意识松动，不过很快这种波澜就恢复如常。
高路钦不满，额角跳了跳。
锁住自己身体的力道越来越强，顾禾月不适地皱了一下眉，抬眼间，裹挟着劲风的强力朝他压下。
力道极大，似誓要把他的身体压碎在此处。
顾禾月眉眼间生出阴霾。
高路钦轻飘飘笑道：“禾月，再不挣扎，你可就要没命了哦~”
高路钦所言不虚。
在精神世界中溃散，现实世界中也会受到影响，不会死亡，却也会变成一个没有思考没有大脑——空洞的植物人。
顾禾月垂眸叹气。
眼下这种情形，真是不得束手旁观了。
“你终于害怕了？”高路钦悬于空中一掌并未挥下，堪堪停在那处没了动作。
顾禾月不咸不淡地看了高路钦一眼。
下一秒，高路钦悬在空中的那只手似是被什么东西打到，吃痛地收回手。
手心传来的阵阵疼痛，如同针刺，如同灼烧。
与此同时，罩在顾禾月头顶上悬而未下的力道消失，半分不留。
果然……束手无策根本就是顾禾月装出来的。
高路钦冷笑：“禾月，还装作被我束缚的样子……是喜欢被捆绑吗？”
顾禾月不答，还是没动。
抬眼一个眼神扫过去，高路钦只觉眼前被罩了一层灰色的屏障。
屏障并非保护，而是，困境。
高路钦眼睫微颤，顾禾月的种种反抗动作让他心情大好。
区区困境，高路钦挥手，眼前困境尽数消散。
灰色的长方体自他脚下堆砌，将他整个人托起，处于比顾禾月还要高的位置。
只不过顾禾月脚下无依靠，而高路钦脚下尽是实物，稳稳站在高处。
这些长方体并非现实中的物质，是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凭借高路钦的意识幻化而成。
高路钦抬脚向前走去，有长方体自动移到他的脚下为他铺路。
拾阶而下，高路钦扬起下巴，宛如真正的神明降临世间。
他一路走得很稳，走到顾禾月面前，脚下平台还是高了一截，让高路钦可以俯视顾禾月。
高路钦勾起顾禾月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顾禾月神色恹恹，眼神冷淡。
看不出被束缚的屈辱。
高路钦轻挑了一下顾禾月的下巴，被对方扭脸躲开。
高路钦笑道：“禾月，你刚刚当真让我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害怕呢。”
顾禾月没有回答。
“我想了一下，你愿意陪我玩这么久，还无心挣脱……是不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高路钦问道。
顾禾月有了回应。
他点头道：“对。”
高路钦挑眉：“为何？”
顾禾月：“出去被其他教练抓去锻炼其他项目，不如在这里待着。”
“呵，倒是诚实。”高路钦哂笑，“我能让你如愿？”
顾禾月：“你没强行攻入我的意识，正是因为对我有所忌惮，不是吗？”
“……”
高路钦少见地没有回答。
“我不想走，留我一会儿。”顾禾月说。
高路钦：“不行。”
顾禾月蹙眉：“今天训练的内容不是让我离开这里吗？只要我不离开，就相当于在训练。”
“你想得倒美。”高路钦冷哼，“什么歪理，你想干什么我就一定会满足你吗？你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让你舒心呢？”
高路钦居高临下，狠狠掐上顾禾月的脖子。
“我忌惮你？禾月，这么自以为是呢？”
顾禾月脸都没有充血，连一下变红都没有，那双浅色双眸还是如此淡漠。
是高路钦最讨厌的波澜不惊。
“我没说错。”
顾禾月平淡地把手从腰间的束缚中脱离出来，把耳塞摘了下来。
视高路钦的威胁如无物。
高路钦额间青筋突突直跳，束在顾禾月腰间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顾禾月毫无触动，把耳塞放进胸口处的口袋里。
不摘耳塞也可以听见高路钦的话，只因高路钦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但戴太久耳塞也觉得耳朵疼，还是摘了好。
顾禾月听力恢复，突然听到些别的声音。
高路钦也感觉到了。
他听不到，但能感受到有人在对他创建的精神世界动手。
那人，在外围。
高路钦长久的精神攻击力道不重，却让顾禾月有些烦躁。
收了手，高路钦朝顾禾月身后看去，双眸眯起，钳制住顾禾月脖子的手放了下来，双手环胸。
似触手般的精神攻击还是不停。
顾禾月看不见自己身后情形，仅凭听，也听不出来什么。
他心中烦躁，眉心蹙起。
“顾禾月。”
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让顾禾月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
如同划破夜空的晨曦，宛如破晓时分，炙热的朝阳轻轻洒下的第一缕光辉，驱散周围的阴霾。
高路钦双臂抱胸，唇角勾起，饶有意味地看向那处。
红透的天空之下，被他夸过的修长身影立在那里。
单薄的身影却又犹如磐石般坚韧。
在高路钦身前，顾禾月瞬间脱离了高路钦的禁锢，稳稳落在地上。
“晏华星？”
就在这时，高路钦终于抓住了期盼已久的空隙。
由意识剧烈波动造成的精神空隙，哪怕只有一点点间隙，也是足够了。
高路钦抓紧时间，冲破顾禾月的精神壁垒，进入他的意识内部。
这是一个空荡的世界。
高路钦所见过的其他人的内景极其繁复，里面被堆得满满当当，装饰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而顾禾月的精神内景，偌大却空无一物——不，有两个东西。
很小，却被放置在最中间的位置。
最重要的位置。
高路钦没有浪费时间，以顾禾月的能力不出两秒就能察觉到自己精神内景的异常。
留给高路钦的时间非常短暂。
高路钦催动能力，一步十米地到达那两个物件之前。
没等多看两眼，一股强大的力已经将他甩了出去。
在他离开之际，恍惚间，见那里好似又多了一个东西……高路钦只瞥见一眼，没看清，红红的，像是什么果汁。
再睁眼，高路钦已经脱离了顾禾月的精神内景，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被甩出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高路钦定了定心神，眼睛所见之人还都是重影。
高路钦还未回过神，想着在顾禾月精神内景中看到的那两个东西。
一个小蛋糕，还有……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