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果独孤尘所讲的倾瑶仙后真的存在,那么碧霄仙子无论武功、身形都能与之契合起来。如果碧霄仙子真的就是独孤尘口中所讲的神遂宫幕后圣尊——倾瑶仙后,萧让与之结交便就等同勾结魔教,那么整个云台派便就是倾瑶仙后的卧底。而天下剑盟中不少新晋剑派都与李沧浪交好,如果云台派靠不住,那此事可能就要牵扯到天下剑盟的诸多成员了。
独孤尘果见武中圣忧心忡忡起来,便当即又说道:“萧让得宠于碧霄仙子,自不可能久居你天下剑盟。你若执意去找萧让,势必要惹恼了碧霄仙子。以她能耐,扒你一层皮都是轻轻松松之事。”
武中圣亲眼见识过碧霄仙子的武功手段,对于独孤尘所讲自是信之不疑。但武中圣转念又好奇起之前双方交手之景,那时候碧霄仙子杀死朱衣天王可是毫不留情的,并且从当时情景来看,她分明又不像是认识独孤尘的样子。
武中圣当即以此质疑独孤尘,但独孤尘早有准备,便三言两语就绕过去了。原来他说倾瑶仙后本是光明神教创教圣女,神遂宫虽由光明神教演化而来,但终究是另立门户,倾瑶仙后久不出山,一时半会儿自然不能接受。但木已成舟,且光明神教之精髓皆被神遂宫悉数传承,只要神遂宫奉她为尊,那么倾瑶仙后照样做得神遂宫的幕后圣尊。是以此次碧霄仙子出山与之交手后不久便承认了神遂宫地位,如今独孤尘已尊她为圣,自能得她关照。
武中圣本不愿相信这些,但所谓料敌从宽,天下剑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才堪堪达到与神遂宫分庭抗礼地步,此时如果再有一个绝世高人加入到对手之中,那天下剑盟却哪儿还有翻身机会?虑及此,武中圣遂将信将疑起来。
独孤尘见武中圣似有动摇,便又将萧让出走事情讲出,至于个中原因,当然是碧霄仙子的要求了。她与萧让关系紧密,自要萧让前去奉陪。
武中圣觉得萧让是被色心蒙蔽,便心中鄙夷起来。独孤尘见武中圣终于相信了,遂又问道:“你若强行把萧让带回去,碧霄仙子岂不踏平你八方城?而我若让你带走萧让,碧霄仙子岂不责难?”
却也不得不佩服独孤尘的过人口才,在他的循循善诱下,两个原本不共戴天之仇敌竟能觅得共同利益点,尤其还是武中圣心里对此极为认可。
“想不到萧让吃里扒外,根本不配做我天下剑盟的一份子。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武中圣气愤道。
独孤尘于是长舒一口气,便再向着武中圣说道:“我要讲的事情已经讲完,武城主如果还有兴致与我拼个死活,我也奉陪。”
武中圣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再比试?他心中所想,便是如何揪出更多埋伏在天下剑盟中的卧底来。如此,武中圣便收起大剑说道:“你我终须一死,也不急于一时。所谓山高水长,且就择日再战。”
独孤尘也赞同此法,毕竟他此来的两个任务——寻找独孤凝并分化天下剑盟皆完美达成,接下来只需坐等好戏上场即可。但为求事情更加逼真,行前独孤尘又提点道:“碧霄仙子非凡尘中人,性好孤僻,关于她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武中圣又气又恨,只充耳不闻的转身离去。
场上群雄见着两位首领于阵前磨蹭半日后,最终竟然没有打起来,而待二人各自走回阵营时,两边人马皆是面面相觑之色了。只是彼时武中圣和独孤尘俱是面露恨色,双方部众皆不敢多问,如此一场厮杀便才开了个头就草草收场了。
武中圣折返回来后,便当即喝令所有天下剑盟的人回到校场集合。而神遂宫那头,独孤尘亦下令班师回营去了。
天下剑盟的人重新聚集于校场之上,却再无先前誓师时的高涨情绪了。众人望着面如铁色的武中圣,便纷纷猜测他接下来要做出何种决定。而在人群中,最是心里忐忑的就当属李沧浪了。
武中圣阴沉着脸环视一周,良久才说道:“我以侠肝义胆待人,想不到你们当中却有人吃里扒外,勾结魔教。”
武中圣的话才一说罢,群雄便面面相觑起来,却是心虚的有,狐疑的有,但更多的则是人人自危感受。李沧浪止不住额头汗水涔涔,心底早已是暗叫不妙了。甘棠见李沧浪面如土色,便当即拽了下他的衣袖,如此,他才算稍稍缓过神来。
武中圣又再环视一周,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李沧浪身上。李沧浪不敢与之对视,只得尽量压制住骤动的心跳后默默等待他接下来的指责。
群雄见武中圣正恶狠狠的盯住了李沧浪,便也纷纷向他投来诧异目光。在这千百双眼睛的审视下,李沧浪直是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李沧浪,你可知罪?!”武中圣忽的勃然大怒道。
武中圣这一喝打破了场上的宁静,亦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迫得李沧浪踉跄起来,若非甘棠顶着,他非摔倒在地不可。如此情形,早把李苓思和乐天吓傻了。
见李沧浪如此惊慌失措,玉蝉真人亦追问道:“武盟主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李沧浪顿了顿,但扶着他的甘棠却捏了他一把,如此,李沧浪才答道:“李某不知道武盟主此话何意?”
李沧浪当然不能屈从了,否则通敌罪名一旦坐实,不仅是他,就连千里之外的云台派也将遭受无妄之灾了。
“大胆!武盟主向你问罪,你还敢抵赖?”玉蝉真人厉声斥道。
武中圣却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恨道:“你云台派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再敢抵赖,我今天就替天行道铲平你云台派。”
说罢,武中圣大剑一挥,当即将身边那副柏木案台劈作两段。李沧浪见避无可避,正欲坦白,但甘棠却纵声笑道:“武盟主之前还好好待我云台派,为何与魔头独孤尘交谈后就要对云台派反目?”
武中圣本已怒火中烧,如今甘棠再质问此话,便叫他再忍无可忍。只见武中圣仗剑奔下台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向着甘棠刺出一剑。武中圣的剑法极快、极狠、极妙,甘棠就算有心抵抗也招架不住,只五六招之间,武中圣就已经将甘棠迫入危险境地了。
甘棠自知难敌于他,便借着退避之势又质问道:“难道是独孤尘和你说了什么,然后你就要以此问罪我云台派?”
甘棠的话让一些人警醒过来,如果云台派是神遂宫安插在天下剑盟的卧底,那独孤尘怎会过河拆桥的将其出卖给了武中圣?倘若刚才独孤尘说的不是云台派,而是随便其他的门派,那这些门派岂不也要无端受此迫害?
但武中圣最了解个中内情,便就甘棠如何质问,他都铁了心要除去异己了。李沧浪见武中圣迫着甘棠追杀,便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甘棠摆脱不得,又频频落入死绝境地,遂愤然道:“你若拿不出证据而直接降罪,我虽死不服。”
对于武中圣而言,此事乃证据确凿之事,何须多费口舌?何况他又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要杀场上任何一人举手便是,又哪需费这么许多周折?
眼见甘棠就要被武中圣一剑刺杀之时,一个绿袍身影便飞身过来截住了武中圣。众人凝神望去,这来者却不正是云舒岫吗?
武中圣见云舒岫插手进来,更是怒不可遏,便连着云舒岫也一带杀骂起来。但云舒岫有一手奇绝无比的《朝阳剑法》,却也丝毫不逊于武中圣的《天宗剑法》,二人一番相斗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云舒岫,你可是要造反?”玉蝉真人在场边骂道。
这话武中圣刚才就已经骂过了,只是彼时交手要紧,云舒岫也没工夫去搭理,如今二人收手了,他才瞪着玉蝉真人怒道:“一群蠢猪,着了独孤尘的道还不知道。”
就在武中圣将要驳斥之际,云舒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向着城头斜刺两剑。只听得一二惨叫声响,那城头上便有两个黑色影子跌落下来。校场距离城墙尚有数十丈之遥,云舒岫竟能以无形剑气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诛杀二人,实在骇人听闻。
武中圣想不到云舒岫的剑气造诣如此出神入化,便也暗下自愧不如起来。武中圣这一走神,场上局势才算稍稍缓和下来。
云舒岫却并不享受众人赞佩目光,只叫座下飞雪堂主前去拖来尸首。待飞雪堂主将两具尸身拖过来时,群雄便都纷纷傻眼了。从他们着装配饰上看,此二人分明就是神遂宫的人,他们潜伏在城头,正是要查看天下剑盟即将要发生的自残事情。
云舒岫于是上前探了一下二人鼻息,最后才对着武中圣说道:“这还有一个活口,问问他到底来此做甚,再做决断吧。”
说罢,云舒岫便负剑转入人群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