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甘棠受李沧浪之命留守馆邸代行职责,他做的事情,不都是李沧浪交代的么?”司空野渡恨道。
“那萧师兄后来怎样?”楚鸣乔接着问道。
“那就更惨了。”向晚舟叹道。
“如何?请你快快说来。”楚鸣乔急道。
向晚舟却瞪了楚鸣乔一眼道:“甘棠的武功虽然比萧让高,但系出同门,彼此招数也知道些根底,所以萧让之伤或还不算致命。但后面杀来的云舒岫就不一样了,他的出手极快极狠,萧让遂被他杀得血溅当场。”
楚鸣乔心底一慌,便难以置信的追问道:“难道萧师兄被那云舒岫杀死了么?”
向晚舟却不急着回答,只等楚鸣乔欲要哭出来了,他才说道:“萧让后来教碧霄仙子带走了。”
楚鸣乔当即松了口气道:“有碧霄仙子出手相救,萧师兄一定没事。”
向晚舟却摇摇头道:“你觉得云舒岫剑下能留活口吗?”
楚鸣乔一怔,当即又要后怕起来。他不敢再问了,再问,或许就真的问出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结果来。
但有些事情终究要去面对,就算你再不想听,事情也还是一样摆在那里。
“萧让身中数剑,皆是伤及要里,而彼时他又血流成河,据说他当时就已经死去了。”向晚舟不无遗憾道。
楚鸣乔终于忍不住双眼红润起来,待不知所措的默了片刻后,他才愤道:“云舒岫不得好死。”
独孤凝知道楚鸣乔与萧让情同手足,但见他悲至如此,便也心下戚然起来。
“萧让之死固是云舒岫一手所致,但如果不是李沧浪助纣为虐,他又何须无端担了骂名?倘若李沧浪果真念旧,甘棠又何必对他赶尽杀绝?但凡李沧浪对萧让存有一丝同情,萧让也不至于被困在馆邸外而坐等云舒岫杀来。”司空野渡愤慨道。
这一番发问直逼得楚鸣乔答不上来,他亦默默觉得萧让遭遇太惨,而这种惨剧虽是云舒岫直接造成,但云台派坐视不理也要有责任。
“你和萧让皆是被李沧浪逐出师门之人,倘若那日出现在八方城的不是萧让而是你,你觉得结果会有何不同吗?”司空野渡追问道。
楚鸣乔答不上来,他越想便就越发凄凉,越想便就越要觉得全天下都在抛弃自己。
“够了,我们没必要在此讨论天下剑盟的事情。”独孤尘喝道。
众人遂只得打住了这个话题。只是既然见得楚鸣乔这番由悲愤难平转入恍然若失之态,司空野渡便又料定他的心思发生了转变,如此,他又问道:“现在看来,谁对你最好?”
楚鸣乔便转过去望着独孤凝感念道:“这天下只有独孤姑娘对我最好。”
“别人逐你弃你,只有少宫主帮你惜你,你却不知恩图报,还心向奸恶之辈,不是昏庸么?”司空野渡又质问道。
楚鸣乔默默的点了点头,便终于说道:“天下人皆要抛弃我,唯有独孤姑娘肯容我,我便加入神遂宫又何妨?”
众人见楚鸣乔肯加入神遂宫了,皆是心下欢喜,但独孤凝却正色说道:“我不要你违心决定,你便不加入神遂宫,我亦要和从前一般待你。”
楚鸣乔却摇摇头说道:“神遂宫里有独孤姑娘,我当然愿意来。”
独孤尘气的直要开骂,但独孤凝却追问再三道:“我不要这样的理由,我只要你此刻真心实意的想法。”
“这就是我此刻的真心想法。”楚鸣乔直直说道。
独孤凝听了心里高兴不已。
“天下剑盟与神遂宫相争已久,故而对神遂宫有一些抹黑说法,但从我几番了解来看,事情却并不完全像他们说的那样。一门一派皆有良莠,自难事事称心。但比之天下剑盟,神遂宫起码无迫害忠良、无端诬陷好人之事。从此一点看,我却无需心存偏见。”楚鸣乔说道。
众人皆称赞楚鸣乔说的好,但独孤尘却冷道:“小子走投无路,才刻意奉承,你倒是精明。”
楚鸣乔却也一笑道:“我这话是说与独孤姑娘听的,就算奉承,也是要奉承于她。独孤教主未免太心急了吧?”
独孤尘当即勃然大怒,便又引剑骂道:“小子,信不信我这就割下你舌头来?”
左右护法皆要相劝,独孤凝亦急忙拉开楚鸣乔来,如此才算免去一场风波。
“可是我不要你奉承。”独孤凝皱着眉头说道。
“我那是说的气话,独孤姑娘不要当真。”楚鸣乔急切道。
“那你说的哪个才是真话?”独孤凝又问道。
“除了和你爹爹斗气的话,就都是真话了。”楚鸣乔低声说道。
但他说的再低声,也要被独孤尘听到,如此,独孤尘怎不又要大发雷霆?见二人这么不对付,独孤凝也是深觉头大。但未免节外生枝,她便只得向楚鸣乔说道:“你今日向我许愿,我亦答应要遂你所愿,那你便是神遂宫的一员,还是先拜过教主吧。”
楚鸣乔尴尬着缓步到独孤尘面前,然后又怯怯的盯着他看了几眼。
“怎么?你不服气么?”独孤尘盯着楚鸣乔质问道。
楚鸣乔摇摇头,只说道:“我见你头上爬了只苍蝇。”
独孤尘脸色一沉,当即伸手去拍。楚鸣乔便这才匆匆跪下一拜,待独孤尘回过神来时,楚鸣乔已缓着艰难起身了。他前番被独孤尘重创,本有伤在身,而刚才这一急剧跪下,又要痛及内里,是以想要再急着起身便就困难了。
独孤尘可不想楚鸣乔就此糊弄过去,便当下伸手探在他肩上用力一压道:“神遂宫里的人个个行事落拓,可没有和你这样诡诈之徒。”
楚鸣乔顿觉羞愧,便循着肩上重压又重新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
独孤尘终于享受到胜利者的姿态,便当即得意洋洋起来,末了才对着楚鸣乔冷冷说道:“小子,神遂宫不养无用之人,你往后就跟在韦陀天王所部,至于功业,全看你自己努力和造化。”
韦陀天王位列八尊王末尾,独孤尘如此安排,显然并不重视楚鸣乔。与此同时,韦陀天王又是独孤尘的狂热追随者,楚鸣乔若是在他所部,却还不知到要吃多少苦头。如此,独孤凝便站出来说道:“楚鸣乔是受我遂愿才入了神遂宫的,依照宫规他理当归我所部。”
独孤尘却怒道:“神遂宫人员调度归我安排,我说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独孤凝始终不肯,如此又要惹得独孤尘大为火光了。
关键时刻又是司空野渡前来救火,只见他上前沉重说道:“楚鸣乔加入神遂宫的事情最好隐秘下来,如此也好为我教去办些特殊的事情。”
司空野渡如此一讲,独孤尘便忽的恍然大悟起来,若说特殊事情,他还确有一件极不寻常之事要特殊之人去办,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办起来又会显得招摇,一般的神遂宫弟子还真的担当不了。如此一想,独孤尘便又觉得楚鸣乔大有用处了。
“左护法言之有理。我恰好有件事情要命他去办,他入了神遂宫的事情大家都须保密起来。至于其人归属哪部,且暂不分配。”独孤尘细道。
四下皆暗自猜测楚鸣乔究竟会被独孤尘交咐何等重要事情,唯独独孤凝心里不乐意了。如此,独孤尘便又不痛快了。
“你先前为他求情时,说好只要我不杀他,就什么事情都依我。但事实来看,你却一路护着他来与我讨价还价。凝儿,你变了,变得和爹爹都不亲了。”独孤尘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是气愤还悲凉的说道。
独孤尘纵然全程霸道专横,但他刚才话中所说的情形,又俱是属实,独孤凝听罢,便心里愧疚难安起来。只是不管独孤凝怎么自责、安慰,她的爹爹都似乎显得寂寥失落了。
独孤尘于是遣退众人,便只留下独孤凝一人在岸边闲话起来。楚鸣乔因为暂未划入任何部属,便只得留在这座他原本居住的岛上。
经过今天的一番波折,独孤尘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他翼下呵护着的小女孩了。而独孤凝亦觉得今日与父亲冲突激烈,也希望找个机会和他解释诉说。独孤凝于是连连向独孤尘自责请罪,但独孤尘却一罢手,示意她不讲这些。
“凝儿,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如此执着于他?”独孤尘尽量平和着问道。
独孤凝望了望远处的楚鸣乔,却连自己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了。独孤尘见独孤凝面露羞色,便无奈摇头叹道:“女生向外,到底是句实话呀。”
独孤凝听出父亲话中所指,便更要羞涩起来。但独孤尘却又气愤道:“此子出身贫贱,不过江湖一无名小卒,既无潘安样貌,武功又稀疏平常,根本无一点配得上你。”
独孤凝默了默,便摇头说道:“可我追求的并非是占尽这些虚名之辈。”
独孤尘便不屑道:“美女配英雄,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却不思进取,甘于平庸。”
“楚鸣乔有情有义,又真心待我,如此就够了,我却不在乎他能不能成为英雄。”独孤凝坚定的说道。
“可你终究是我的女儿,将来是要接任教主位置的。你找的人若是庸才一个,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独孤尘却也丝毫不肯让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