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淼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她在阴暗得透不进一丝阳光的小树林里跑啊跑,最后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爸妈。
就在她咧开嘴准备扑过去时,背后一把锋利的斧头落了下来,她的眼前顿时血花四溅。
沈初淼的眸子映出鲜红,趴在地上的父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星见,快跑......”
她双腿发软,可那个男人已经挥着斧子向自己冲了过来。
她立马转身开始死命地跑,可是她跑得很慢很慢,就在那个男人准备抓住她的时候,她忽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仰起小脸,看到的是顾衍瑾那张温暖俊朗的脸。
他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朝她微微笑着,声音温和:“淼淼,别怕。”
沈初淼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顾衍瑾拉到了身后。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解决掉那个手持刀斧的恐怖男人的。
她只知道,她最后安全了。
而顾衍瑾他却......
不见了。
她跑了很久很久,才窥见了他最后一缕飘影。
顾衍瑾化作了虚无缥缈的云烟,飘向了森林边缘的断崖处。
沈初淼追过去,撕心裂肺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只是远远地朝她笑着。
嘴里还念着他在电话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
他说:“淼淼,答应我,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然后,离她,越来越远。
最后,烟消云散。
沈初淼惊醒过来,身上全是冷汗。
看到沈砚洲和沈京泽他们的那一刻,沈初淼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恶梦。
但她的脑袋忽然又顿了一下。
不对,刚刚那是梦,可是梧城那条新闻......
她腾地起身就要拿手机,可是手机已经不在她身旁。
她眸色一震,望向沈砚洲,声音沙哑:“你把我的手机也拿走了?!”
沈砚洲的脸色很难看,沈京泽也是,那是一种完全不敢跟沈初淼说话的恐惧。
沈初淼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很吃力地从喉咙发出声音:“那条新闻是假的,对么?”
沈砚洲心里也憋得难受,他甚至想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
沈初淼眼眶已经湿润起来,但她还是强忍着胸腔里那股难受,自顾自地低声喃道:“一定是假的......谁这么无聊啊。”
沈初淼难过到唇边泛起了笑:“一定是他在骗我......”
“星见......”
“他前几天还跟我说,会来找我,他叫我别哭.......他还说,小柿子蛋糕很好吃,他答应过我,会来带我走的.......”
沈初淼打断了沈京泽的话,却在说了几句话以后,用手捂住心口。
她不愿意承认,她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不想听关于那条新闻的任何消息。
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她求沈砚洲把手机还给她。
沈砚洲侧过身子,在一旁悄悄抹泪。
沈京泽却叹了口气,说道:“还给她吧。”
房间里一片死寂。
沈初淼接过手机,她没有立刻去查那条新闻到底是真是假,她率先联系的是王娇娇。
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十几秒,王娇娇才接下。
“娇娇......我想问你一件事......”
“初淼......”沈初淼还没问王娇娇什么,王娇娇那边已经哽咽住。
沈初淼愣了,王娇娇算是她们三人里最坚强最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了,她一般不会哭哭啼啼,她永远都是安慰和保护她和淑仪的那一个。
沈初淼的喉咙好像有尖石堵住,她缓了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那问题问出口:“娇娇......顾氏集团的......那条新闻.......是......”
“是真的......”王娇娇咬着牙回答。
沈初淼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开始发抖,但她还是强忍着泪,听王娇娇说完。
王娇娇死死地咬住唇,她不愿意骗沈初淼:“顾氏今天举行的葬礼......我和淑仪,刚从那边回来。”
沈初淼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已经滴在了衣服上。
她强忍镇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在发颤:“你有......有看到他么?”
那边的王娇娇再也忍不住,她哭了出来:“我和淑仪到的时候.....已经封棺,棺材就摆在灵堂里......”
沈初淼再也止不住,她急忙挂了电话,手机被她扔到一边,她整个身子蜷缩在膝盖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极其悲痛,前所未有的令人心颤。
沈京泽望着她,眼眶愈发红了起来。
他也很想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对她说一句:“走,哥哥带你去见他。”
可他不能。
沈初淼没醒之前,新闻里一分钟左右的葬礼上,他看到了几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那些人,假装是前来吊唁的人,在灵堂附近晃来晃去。
俨然就是在等鱼儿上钩。
顾衍瑾死了,这是他们钓出沈初淼的大好机会。
沈京泽不会让沈初淼去冒这个险的,他如果让她回去,他也就辜负了顾衍瑾。
顾衍瑾不会愿意让她回去。
然而让沈京泽意外的是,从看到新闻开始,沈初淼半个字都没有提过回国。
仿佛那条新闻已经被她遗忘了一样。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面容安静,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画的那些画,好几天,她都可以不说一句话。
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偶尔看画看腻了,也会去看窗外的飞鸟,看它们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
但倘若现在给她自由,她也已经不想要了。
她才不会回去,参加他所谓的什么葬礼。
顾衍瑾才不会死,那些都是他们骗她的,顾衍瑾说过会来接她,他就一定会来。
她就在这里,乖乖地照顾好自己,然后等他来接她。
可是好多天过去了,顾衍瑾依旧没有回复她。
她的心就像沙漠里仅有的一点小水洼,正一点点慢慢被抽干。
他食言了,他没有来。
也许是作息规律的缘故,沈初淼的胃口变得比以前好了一点点,这天,她对佣人说,想吃苹果。
佣人拿来了水果刀,准备给她削,沈初淼却突然开口:“我想自己削。”
佣人有些警惕,沈总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沈初淼碰家里的利器,她当然不想让沈初淼自己削水果皮。
但沈初淼却笑着对她说:“我真的只是想自己削苹果而已,这么久了,我第一次想自己做点事,你们不是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么?”
佣人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沈总也说过,尽量让小姐开心起来,因为医生说过,如果她的精神状态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垮掉的。
反正小姐这几天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异常,她好吃好喝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佣人这样想着,便把刀递给了她。
沈初淼很认真地削起苹果皮来,佣人有些紧张地盯着她手里的动作。
然而,绕是她盯得多么紧,也制止不了沈初淼那一瞬间的动作。
只见沈初淼举起水果刀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佣人瞳孔猛然收缩,她以最快的速度去夺沈初淼手里的刀,然而,她的手腕处也已血红一片......
与此同时,中国偏远西城的抢救室内,戴着氧气双眼紧闭的男人胸膛突然猛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