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窈窕难得起了兴致，“什么草药？”
严嬷嬷早就猜到苏窈窕会这般问，当即便从怀中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药包。
苏窈窕好奇地打开药包，只见里面到的确是催产的马尾杉：“嗯，药包没什么问题。”
严嬷嬷赶忙道：“就算没问题，奴婢也是不敢用的。”
“不过当时奴婢还是接了过来，先把人稳住了，后来又派了人跟上去，却发现这宫女回到后头殿里，未将此事告知许答应。”
“仍然老老实实地做自己分内之事。”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时心善，所以才贸然出头献上一包草药。
这样奇怪的人和事，就连见多识广的严嬷嬷都弄不清楚了。
苏窈窕沉吟片刻，“别的宫里呢？可派人来了？”
严嬷嬷摇头：“这倒是没有，也就是公主殿下降生之后，淑妃和瑾妃处派人来恭喜，送了些绸缎器具，入口的东西倒是没有送。”
这才是一般人会做出的反应，以防出什么端倪，索性不送吃的，不沾瓜田李下。
苏窈窕捏了捏手里的马尾杉，又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依然没发现什么端倪。
她只好将手里的东西还给严嬷嬷，严嬷嬷赶忙上前来，她靠得近了，苏窈窕才蓦然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这香气很淡，寻常的社交距离是根本闻不到的，也就是此刻严嬷嬷离得近了，刚巧苏窈窕嗅觉灵敏，才闻到一丝。
苏窈窕神色微变：“嬷嬷，你用香了？”
“啊？”严嬷嬷愣了愣，紧接着笑道：“奴婢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香。”
这话说完，严嬷嬷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赶忙仓促后退几大步，连声音都开始微微发抖：“娘娘？”
苏窈窕安抚她：“莫要慌张，我现在已经平安生产完了，你剪下一块衣裳，泡在水里半个时辰，送去给王院首瞧瞧。”
严嬷嬷吓得赶紧点头，马不停蹄按照苏窈窕吩咐的去做。
衣裳浸了水，香气反而稍微浓烈了些，半个时辰过后，严嬷嬷换了身衣裳，发丝还带着潮气，面色凝重的过来，显然是刚刚洗了澡。
她一进屋内便跪下：“都是奴婢不谨慎，居然被那小妮子算计了，险些害了娘娘！”
“有心算无心，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呢？更何况当时又不是你一直守在药炉旁，只怕我被他们害得更惨。”
苏窈窕柔声宽慰，总算让严嬷嬷心中的愧疚少了几分。
她赶紧道：“刚才王院首已经瞧过了，那香很是稀奇，连他也未曾见过，不过王院首到底学识渊博，斟酌着猜出了其中几味药材，娘娘您过目。”
苏窈窕结果严嬷嬷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大多数都是些催产利血的草药，生产时若是闻到，只怕极易引发大出血。
她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还真是难为她们了，为了我腹中这个孩子，能算计到这个地方。”
生产的时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浓重的血腥气，这香气本就浅淡，就算是再浓上几分，混在其中也不会被人察觉。
如此小心谨慎，就连严嬷嬷这样久居深宫的老人都没发现。
严嬷嬷打量着苏窈窕的神色：“娘娘，您觉得这件事儿是许答应做的吗？”
苏窈窕沉吟不语。
严嬷嬷只得继续道：“奴婢觉得，这事要是真是许答应做的，那她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
“这要是当时娘娘您大血崩，皇上必然会震怒彻查，到时候那小姑娘来过的事儿瞒不住，就算没有查出香气，按照皇上的性子，恐怕许答应也不会落了个好。”
“再一个，”严嬷嬷还是有些疑惑，“你也从未得罪过许答应呀，甚至还出面解围，救了她一回呢！”
“人心幽深，哪里是能猜测的呢。”
苏窈窕慢慢道：“这一招的确胆大冒失，却也的确很难查出来，若是无法证明是她所为，我死了，皇上就算再震怒，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至于说救她一回……”苏窈窕哂笑一声：“芝麻绿豆大的恩情罢了，就算是天大的恩情，恩将仇报这种事儿，自古以来也不曾少。”
严嬷嬷道：“那娘娘您打算……”
苏窈窕目光落在了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中，又看着手中的药方，突然指着其中一味草药道：“这个箐苏草，是什么？”
严嬷嬷便回道：“是一种紫色的小花，香气甚是浓郁，春日里才开呢。”
苏窈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严嬷嬷，你去找些箐苏草来给我瞧瞧。”
“哎！”
严嬷嬷赶忙应了，没过一会儿，便带着一小把晒干了的箐苏草回来了。
苏窈窕接过来，细细闻了闻，又摘了些放进嘴里。
闻着的确香，吃起来却是极苦涩的。
严嬷嬷有些看不懂：“或许这箐苏草是为了掩盖那些落红药的味道？箐苏草香气馥郁，家家户户都很喜欢用。”
“而且这玩意儿甚是香甜，每年春天百姓们都会摘来做箐苏饭呢，奴婢小时候可吃了不少。”
严嬷嬷眼中难得戴上了几分怀念之色。
苏窈窕动作一顿：“香甜？”
严嬷嬷点了点头：“是啊，”随即笑道：“不过娘娘那是千金之躯，或许吃不来这东西。”
苏窈窕立即摘下几颗送到严嬷嬷面前：“你尝尝这些，是什么味道？”
严嬷嬷不明其意地接过来放进嘴里：“嗯……还是那个味儿，甜滋滋的。”
看着严嬷嬷脸上的疑惑，苏窈窕心中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她看着手里的箐苏草：“难怪，难怪，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气到极点反而冷笑出声，苏窈窕放下手里的箐苏草，淡声道：“我方才尝着这东西，却是满嘴苦涩。”
“这箐苏草是专门针对我体内的寒毒来的，什么催产落红反而才是次要的，它们的作用，一是让我这胎生不下来，二则是为了掩盖箐苏草浓郁的香气！”
苏窈窕神色无比的冷，她扭头看向远处桌子上的梅花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