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刚刚摆好,众人也一一落座,满桌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众人正欲举杯共酌,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不……不好了!门外来了几位官差,把链二……二爷带走了,说……说是链二爷将户部尚书的小公子给打死了……”
贾赦与林如海刚从前院书房进来,这会儿屁股还没坐稳,闻言“嚯”地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他几步走到那丫鬟面前,怒目圆睁,惊问道:“你说什么?琏儿……琏儿将谁给打死了?”
那丫鬟被贾赦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得浑身一颤,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大老爷,来人说、说琏二爷将户部刘尚书家的小、小公子给、给打死了。”
丫鬟在贾赦那似乎要吃人的目光下,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如同蚊子一般。
可即便如此,众人也已听清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贾政与王夫人因见礼时出了糗,早派人来,推说身体不适,因而缺席。
此时现场能主事的唯有贾赦一人。
他脸色阴沉如水,冷冷地询问那来报信的丫鬟:“说清楚些,琏儿被哪里的官差带走了,从哪儿带走的,走前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被京兆府的官差带走了,就、就在大门口被带走的,琏二爷走前说……说让府里救他……”
贾赦闻言,气得差点吐血。
救!当然要救。
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都未曾说清,如何救?
难道让他提着双拳去救人?
他不耐烦地打断那丫鬟的话,冷冷地吩咐道:“今天是谁跟着琏儿出去的?去,把人叫来,我有话问他!”
贾赦身旁的丫鬟忙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从外面领进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哭丧着脸,缩手缩脚地进了内堂。
一进门,就头也不抬地“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贾赦正待喝问,一旁贾母怒叱一声,道:“孽障东西!没看见还有客人和姑娘们在这里吗?问个话,何处不行?偏要在这里?”
这一点,贾赦不是不懂。
殊不知,他是故意为之。
正是因为林如海在这里,又刚升了官,风头正盛,亲戚间有事,难道他能袖手不管?
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出来,他才好向林如海求助……
现在,如意算盘被贾母揭破,贾赦忙向贾母赔笑道:“是儿子的疏忽,儿子一听琏儿出事,心下着急,一时失了分寸……”
说着,他喝令那小厮跟他去院中。
邢夫人作为贾琏的继母,再怎么说,也是贾琏名义上的母亲。
就是仅做样子,她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王熙凤眼尖,早在贾赦带那小厮出去时,就发现那不是常跟在贾琏身旁的兴儿和旺儿,心里就“咯噔”一声,预感到不妙。
于是悄悄起身,向贾母耳语几句,便无声无息地也跟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便红着眼圈儿,跟在贾赦和邢夫人后面,走了进来。
原来,贾琏竟在东府外另置了一处小院,偷偷养了房外室,名唤尤二姐,已有两月。
这尤二姐不是别人,正是东府珍大奶奶尤氏的亲妹子。
生得螓首蛾眉,肤如凝脂,风流蕴藉,巧笑倩兮,美貌异常。
因前面贾蓉的发妻秦可卿举丧时,被贾琏瞧见,至此念念不忘,便千方百计勾搭上手。
却惧怕王熙凤知道闹将起来,只把人安置在外面,时不时前去相聚。
本也无事,奈何今儿尤二姐上街闲逛,在桂馥巷一家胭脂水粉铺子挑胭脂时,偶遇了户部刘尚书的小儿子。
那刘小公子是京里有名的纨绔,见尤二姐生得貌美,就上前调笑了几句,恰好被过来寻尤二姐的贾琏给看到了。
贾琏一怒之下,冲上去对着刘小公子当胸就是一脚,刘小公子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血……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那刘小公子是刘尚书的老来子,家里上上下下宠惯得厉害,才养成了他一副无法无天、游手好闲的性子。
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于是喝令身边人动手。
双方一方冲冠一怒,一方仇恨满腹,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刘小公子被旺儿失手打死了,刘家一怒之下,将贾琏告到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