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小宴
一场小宴下来,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主要是斡亦赫把姿态放的足够低,蔡骊原本就是大邕人,机缘巧合下到瓦剌做了斡亦赫的老师,许是受他影响,斡亦赫虽然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但并非一心尚武,反而更加崇尚大邕礼仪教化。
席间斡亦赫表明了想要同大邕长久休战,并建立邦交,在北境与瓦剌边境互市的想法。
当然,不是叫大邕平白照顾退让,作为交换条件,原先肃州边境与瓦剌之间的几座边城会划归大邕所有,将管辖权交给大邕,作为打通互市,贸易往来的主要据点。
并且,瓦剌需每年向大邕纳供,定下珠宝玉石若干之数,精良马匹三千,牛羊各五千之数。
萧月卿提议,不若在肃州增设学院,可教习大邕语言文字、算学、农事、织造、刺绣等内容,瓦剌若有人想学,不拘男女,都可送来,每季收取一定数额的银钱作为束修,学子们吃住就在学院里。
听了这话,萧承昭觉得阿姐这想法是真的好,亲仁善邻,国之宝也。通过礼仪教化,读书识字,改变瓦剌好战的思想,叫他们觉出没有战乱,百姓安居的好。
统治的手段,并非只有使用武力叫人屈服一种,改变他们的思想,甚至统治他们的思想,能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
斡亦赫也十分激动,站起来再次向陛下和长公主表示感谢。
萧月卿提出这个想法,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考量。大邕建国已逾百年,南方占据了地理优势,内有漕运河道相连,外有海上行商往来,又有盐场,已经逐步形成了南方富庶,手工织造发达,文风盛行的趋势。
前有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南地富商巨贾之多,如沈千之流不在少数,他们手中的财富,在特殊时候,很有可能成为与朝廷抗衡的资本。
而北境土地贫瘠,气候寒冷,甚至连年征战,长此以往,南北差距太大,容易滋生内乱。若是能在北境建立这样一所学院,既能平衡南北差距,叫北境百姓享受到实在的好处,又能教化外族,简直一举两得。
如此,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崔阑默默给公主殿下添了盏茶,又把那碟甘草橄榄挪到她手边。殿下就是这样,一向是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的。
茵珠不用说,本来就是萧月卿的迷妹一个。
倒是卢妤初,看向长公主的眼睛里头也泛着光亮,原来这世间的女子,有诸如此类不一样的活法。
至此,斡亦赫一行出使大邕的目的基本达成了,只待商榷细节,签订契书。
斡亦赫与蔡骊好似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达成一致,那事暂且不宜再提。
及至申时中,正午开宴的这场小宴才散去。
卢妤初送着萧月卿等人出宫,再回来时,发现萧承昭还坐在席上。
见她回转归来,招手叫她,“过来坐。”
卢妤初无甚忸怩,走到萧承昭右侧坐下,就见席上菜色已经换过一轮了,都是些瞧着清爽可口的小菜,配着几笼精致小巧的点心,一瞧模样就知道是南方口味。
丁福躬身给添了盏茶,默默退到一边。
萧承昭提筷给卢妤初夹了个水晶虾饺,“快吃吧,方才席间看你就没怎么动筷。”
卢妤初笑着接了,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多谢陛下。”说完她也给萧承昭夹了块蒸排骨,才开始吃自己的。
萧承昭嘴角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回了行馆,斡亦赫与蔡骊去进屋议事。
“还好今日没有贸然提及茵珠的事。”斡亦赫道。
蔡骊点头,“主上说的是,咱们初到大邕,对皇室之事了解不多,以后还得谨慎才是。”
他们也是今日入宫见到了操持宫宴的卢氏,才隐隐有了猜测。回来与鸿胪寺的官员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是未来的皇后,瞧着陛下的意思,是与皇后大婚前,都不会再纳其他女子进后宫的。
这样一来,他们原本计划让茵珠进萧承昭后宫的事,就得重新考量了。萧承昭虽然年轻,但能看得出来是位很有抱负的皇帝,这样一来,他放在后宫的精力就是有限的。
再有,茵珠这性子,她是老汗王最小的女儿,在一众子女中,算是得宠的,又有自己这个哥哥和母亲护着,过于天真直率了,恐怕并不适合大邕皇室的后宫。
两人商议一番,斡亦赫才让人去叫茵珠过来,问他对大邕皇帝印象如何。
茵珠就说,“长得很好看啊,不过大概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看。”
斡亦赫都想扶额叹气了。
茵珠看着哥哥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蔡骊,倒了盏奶茶笑嘻嘻凑过去递给他。
“我知道你们想叫我做大邕皇帝的女人,皇宫里的花园很漂亮,里面有无数的鲜花,我不想只是其中的一朵,宫殿修的很大很华丽,可再大也是有院墙的,入了宫,看到的天地都是四四方方的了,哥哥,我是草原的儿女,我不想困在那样的地方,不想做皇帝的女人。”
斡亦赫握着那杯滚烫的奶茶,定定看着茵珠,内心酸涩。原本以为她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原来,不只是自己,茵珠也长大了。
斡亦赫伸手摸摸她梳着小辫的头发,“哥哥知道了,放心吧,不会勉强你的。”
茵珠挤着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哥哥,如果需要,我可以留在大邕。但是,我的夫君,须只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不论他是来自瓦剌还是大邕。”
云光阁里。
崔阑伺候着萧月卿脱外裳,“今日斡亦赫似有未尽之语。”
“大概是想提叫茵珠留在后宫的事,出使大邕,还带着适龄的公主,意图并不难猜。”
“但不知何故,又没提起。”
“于昭儿而言,茵珠或许只是后宫可有可无的一个,而茵珠的性子,也不适合进宫。无论如何,他们现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是好事。”
萧月卿接过帕子擦脸,“你也洗洗。”
“嗯。”崔阑也不重新打水,就着公主殿下的洗脸水擦脸擦手。
“也不嫌埋汰。”萧月卿手撑着下巴看他。
食指上那个红宝石戒指格外打眼,朴素银托,嵌着一颗殷红如血的宝石,衬得素手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