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夕坐在化妆台前,眉头紧锁,手足无措,影后林笑借了她一个化妆箱,但并没有借她化妆师 。
她以前身为社畜,上班基本不化妆,因为她觉得上班不配她化妆。
对上班的最大尊重,就是洗脸和梳头,自然而然化妆技术约等于零。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星钻奖颁奖礼红毯直播现场。
电影颁奖礼本就聚焦了众多视线,观众个个都是放大镜成精,以白承夕现在这副身体的精神气来说,不化妆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不太会,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化妆工作室这种东西。
于是她抹了点带颜色的唇膏,临时跟教学视频学着描了个眉,就这么自信满满地和《青梅》影组一起走上了红毯。
身边是盛装出席的主创团队,导演谢迁从影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越活越朴素的女明星,想着忘年交段泝舟的委托,他只能一马当先顶住主持人的采访,尽量把话头往男女主角身上带,生怕主持人注意到这个敢素面朝天走红毯的混账丫头。
然而网友火眼金睛,很快就捕捉到白承夕的格格不入。
【她都不化妆吗?】
【有一说一,皮肤真好,好喜欢。】
【是啊,居然能生扛星钻奖的高清摄像头。】
【大家不要被白老师骗了,她擅长用美人计骗取网友关注,再用美妙的汉语把大家喷死。】
……
主持人名叫黎华,早年在影圈小有名气,在各个影组串门演了不少配角,后来年纪大了,资源滑坡,很快被人遗忘。
最近临近高考,他又蹭着高考英语主角Li hua的热度再度翻红。
一时的流量让他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错误认知,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起了同公司师妹高佳丽的主意。
想到有人竟敢糊做非为跟高佳丽作对,于是黎华恶向胆边生,采访完主创后,他将矛头对准白承夕。
黎华:“白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出席这么盛大的颁奖礼?”
谢迁心中咯噔一下,担忧地瞄了白承夕一眼,这问题夹枪带棒,摆明了嘲讽她一个小糊咖德不配位。
他暗暗祈祷白承夕不要出口成“脏”,但又担心她吃亏。
白承夕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谢导多虑了。
她在原世界是什么?是打工人,是社畜!众所周知,社畜都是有精神问题的。
他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一天破班发一天疯。
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气死人的话。
她温柔地注视着黎华,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与此同时,直播弹幕也炸了锅。
【主持人为什么想不开。】
【不对劲,我竟然觉得白老师是我的理想型。】
【前边的,你是真的饿了。】
【技能读条中……】
……
“我劝你不要把路走窄了。”
三十七度的嘴,说出的话凉飕飕,轻飘飘,有点渗人。
谢迁:“……”
黎华尴尬一笑,迅速找回状态,梗起脖子吊着眼,试图用一米七二的身高营造两米八的气场:“白老师,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化妆呢?”
白承夕斜眼侧睨,桃花眼中盛着寒意:“当然是为了和您形成对比啊,黎老师多大岁数了?眼纹和法令纹这么重,卡粉卡得一目了然。”
“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黎老师说话这么随便,我猜您有七十了吧?”
“当爷爷的岁数,还只能在红毯卑躬屈膝地采访嘉宾,怎么跟孙子似的?”
【好抽象一女的,我现在逐渐适应了她这种风格。】
【这人是谁啊?说话为什么这么嚣张。】
【楼上说话小心点,小心这姐穿过屏幕骂你。】
【你想引起她的注意吗?小别致,想法挺东西的。】
……
“你说什么!你……你……”
黎华一脸空白,赶忙摸了摸容易卡粉的部位,声音变得急切又嘶哑。
白承夕露出一个包容牲口的笑,慢条斯理地劝道:“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年纪大容易堵痰。”
【你也别说了,有画面感了!yue——!】
【听说堵痰容易窒息,主持人还好吗?】
【我静音了,只要不听她说话世界依然很明媚。】
……
“噗!哈哈哈哈哈!”是《青梅》女主角——影后林笑。
谢迁汗流浃背,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捂嘴:“不好意思,刚我放屁。”
谢迁:“……”
笑声四起,周围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火药味十足的一幕就这么被“屁”揭了过去。
黎华嘴角绷得死紧,阴恻恻地瞪了一眼那个往内场走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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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在拍《青梅》时,和白承夕的戏不多,但看她总是安安静静的, 以为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如今见她耿直又爽快,十分喜欢,她絮絮叨叨传授了许多娱乐圈常识,并差人去保姆车上提来化妆箱。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幕——白承夕和赵姐对着满箱子化妆品大眼瞪小眼。
赵姐觉得自己身兼数职,即便超人来了也得给她磕一个,区区化妆难不倒她。
她看了两分钟教学视频后,抡起胳膊就开干,并且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化妆的精髓——把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往脸上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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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泝舟连夜从桂市赶飞机到滨市,气都没喘匀就直奔颁奖礼,生怕白承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哪知刚推开化妆间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花脸。
赵姐凭借过人的化妆技巧,竟让石榴姐破次元走进现实。
段泝舟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憋住没笑出声,血管都快被他憋出静脉曲张的效果。
他不由自主为这超凡的化妆技术鼓了几次掌。
白承夕循着掌声望去,门框上靠着一个容姿俊逸的男人。
那人身形松懒,脚上踩了一双楦型秀气的切尔西复古靴,西裤微喇,在悍窄的腰上用皮质封腰轻轻一收,与白衬衫划下楚河汉界,乍眼一看,胸以下全是腿。
他衬衫领口大剌剌地敞着,西装外套倒是穿得规规矩矩,左耳的刀片耳环轻轻晃动,在灯下闪着荧荧寒光。
明明是一身复古穿搭,却被他穿出浓浓的侵略感与危险感,像狂野的西装暴徒从银幕中走出。
白承夕满脑子都是——哪来的男妖精,我非礼他会不会被干掉?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身形笔挺的帅比,直到从张扬的蓝发和吊儿郎当的气质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哦,这不是她那个网黄老板吗,他果然很适合当网黄。
白承夕收了心思,冲段泝舟点头示意:“来啦?小段,你穿上衣服我差点认不出了。”
“……?”
段泝舟脸上出现一瞬空白,一时间没分清楚这句话的槽点到底是“小段”,还是“穿上衣服差点认不出”。
“谁教你这么化妆的?”段泝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端详眼前的石榴姐,询问道:“我给你重新化,介意吗?”
他以前和那帮狐朋狗友逢场做戏时,练就了一手还不错的化妆本领,要是哪个小姑娘能被他描一描眉,都能对外吹好几天。
现在没有专业化妆师,赶鸭子上架,他也能应付应付。
白承夕自然是不介意的,当明星嘛,红和黑都可以,但不能花。
段泝舟指导她把赵姐的杰作卸掉,拉长袖口遮住整只左手,端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挑了几个瓶瓶罐罐先让她自己做基础护理。
柑橘与薰衣草混合而成的渣男香氛钻入鼻腔,领口在他的拉扯下变得有些歪斜,狂浪不羁糅杂着一丝妖气扑面袭来,爆棚的荷尔蒙震得白承夕有些头昏脑涨。
“小段……我不介意,你直接上手吧。”
白承夕眨巴着眼欣赏了下貌美的老板,她怕小段再扯衣服,自己先控制不住流鼻血了。
打工嘛,一定不能在老板手里留下把柄,不然会增加向上管理的难度。
“行。”得到了白承夕的允许,段泝舟自然大胆上手,化妆效率瞬间提升。
两人隔得很近,段泝舟托起她的脸,目光专注地落在唇上,为她涂唇彩。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睫毛扑闪,眼神乱飘。
段泝舟似有所感,抬眼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不期而遇,她猛地僵住,目移……
段泝舟弯了弯深邃的眼,轻轻哼笑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吊儿郎当地揶揄道:“你还会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说着没等白承夕反驳,就把她捏成了金鱼嘴:“今天不准再闯祸了,知道不?”
“窝咩有闯祸!泥松手,窝要吐泡泡了!”
白承夕不满,桃花眼睁圆,眉毛撇出委屈的弧度。
“如果拿奖了,上台不准满嘴跑火车,知道不?”
“叽道了!泥塑脑麻子吗!芥末啰嗦。”
段泝舟得到她的承诺,满意地松手,又退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眼前的小演员褪去素颜时的素雅仙贵,原本羸弱的气质消失殆尽,变得英气夺目。
白承夕将鱼尾裙换成自带的高定纯白披肩阔腿裤,看了眼段泝舟:“怎么样?”
对方见她的穿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冲她挑了挑眉,吹了个调皮的口哨:“去吧,靓翻全场。”
白承夕定了定神,大步流星走向前方的星光。
送走白承夕,段泝舟回头就见赵姐拿着手机,露出一副姨母笑,他探头一看,赵姐竟然偷拍了一张他给白承夕化妆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稍稍仰着头,眼睫下垂,糯唇微张。
而他轻托着对方的下巴,目光凝在唇珠上,专注而深情,仿佛在雕琢稀世珍宝,镜前灯将照片渲染成暧昧的暖色。
明明是在上妆,却拍出接吻的错觉。
段泝舟一头黑线:“……赵姐,你……”
赵姐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怎么了小段?”
怎么一个个都开始喊他小段。
段泝舟双手抱臂,摆出霸总独有的傲睨自若,暗示她删除:“照片……”
赵姐心领神会:“你想要啊?”
傲不下去了,段泝舟眉角青筋狂抽:“……”
赵姐又扒拉出手机,顺手将照片发给他,语气里满满都是洋洋自得:“怎么样,我拍照技术好吧?我都有点磕你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