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玥阁外。
“无念长老,我家小姐……”碧落心思敏捷,见无念下了此等重令,自知大事不妙,更牵挂深陷琅玥阁的辰瑶,小嘴一瘪几乎哭出来。
“收起你的眼泪,以后有的是哭的时候!”无念转身,眉宇间杀意纵横,“速去请另外三位长老,就说大事不妙,那个东西出来了!”
碧落不敢耽搁,转身离去,无念驱散门前守卫,双手快速结印,将整座琅玥阁与昊灵院隔离开来。就在此时,身处琅玥阁内的辰瑶和尧衡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懵然不知。
“你快想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我快要撑不住了!”
琅玥阁中宝物的护持只能阻止黑气伤到两人,却无法保护他们周全。被激怒的赢尤咆哮着横冲直撞,辰瑶不得不祭出全部灵力奋力抵挡,而尧衡那边的情况也不同乐观。
手背和脸颊上留下了数到细如发丝的伤口,点点鲜血渗出,让尧衡的面色苍白如雪。而赢尤周身散发的浓重浊气一旦触碰到伤口,鲜血立刻化为紫黑色,显然有毒素侵入。是以,尧衡不敢靠近赢尤,只能在稍远处与它周旋。
冷汗在额头凝聚,然后滴答滴答的落下。辰瑶本就灵力薄弱,此时耗去近半数,已是强弩之末。她清楚,生死就在一瞬间,若是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想到这里,辰瑶决议最后一搏。
丁甲曾告诉她,之所以六岁之后就停滞在聚灵初期而不能继续向前,是因为她无法凝出金丹。金丹为固源之本,修出金丹就等于有了根本,有了根本才能长出更多枝桠,直至参天大树。
奈何方法用了许多,始终毫无起色。院主和四位长老翻遍典籍也寻不到问题的根源,却一直不肯放弃。
半月之前,一日,辰瑶无意间溜达到水牢,见到了一名偷入昊灵院的贼人。与之交谈几句之后,察觉此人虽然云山雾罩,却暗藏了几分真本事。他告诉辰瑶,想要凝出金丹,另有一道法门。
只是,此法门鲜为人知,又带有几分邪气,为世所不容,辰瑶听过并未放在心上。眼下身陷险境,她不得不险中求胜。
收回一手,将食指探进口中狠狠咬破,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血气在口中弥漫开来。辰瑶强忍着恶心用力吸吮,此刻她觉得自己更像靠吸食鲜血为生的异类。
血气自指尖流出,又通过口腹重新回到身体当中。一进一出,全身的灵力立刻随之运转起来,形成一个由大到小的漩涡。漩涡带着一温热之意在辰瑶奇经八脉中行走,想要找到一个最为安稳的地方停留,以图后报,这时候,丹田就是上上之选。
“你在做什么?”
鼻尖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与赢尤缠斗的尧衡转头看向辰瑶。此刻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同泥塑。如果不是一股白气自头顶溢出,尧衡根本想不到她竟会在此危急时刻想要凝出金丹。
“临阵磨枪,这种事也只有你做的出来!”
嘴上如此讥讽,但尧衡手中的剑却舞的更快。团团银光烁烁的剑花带着逼 人戾气将怪物困在方寸之内,不能随意移动,更不能靠近辰瑶。
“快些,再快些!”
辰瑶努力想要控制那团漩涡朝丹田靠近,奈何灵力本就不足,与赢尤一战损耗过多,几次尽数溃败后,不由乱了心神。
“不行,不行!”
内心越是慌乱,那团漩涡就越像一只调皮的小老鼠般四处乱颤,就是不肯朝着预定的轨迹行去。辰瑶修为低劣,又在如此情境之下,难免心智受到影响,一时间脑海中钻出许多从未经历过的影像来。
一时是她被娘亲抱着,低沉婉转的童谣响在耳边。
一时又是爹在院中劈柴,似乎还与娘亲说了什么。
一时,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围坐在桌边吃饭。
“咚!”
半梦半醒间,有清脆的水滴声乍然想起,让辰瑶猛的回神。
“我,我没有爹娘!”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四面八方立时有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
“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你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声浪一层盖过一层,辰瑶牢牢捂住耳朵,那声音依旧会穿透一切阻碍,钻入她的心底,将她暴露于表面的所有自尊和骄傲全都剥开,露出那颗卑微无助的心!
“我不是,我不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怒吼声同时在辰瑶的心底和口中爆发,带着满腔的怨愤,让正在搏杀的尧衡和赢尤都是一怔。
“你……”
霎那间,背对着辰瑶的尧衡从赢尤赤红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惧色,那丝惧色中倒映着一道纤弱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辰瑶!这个被人诟病且称之为“废物”的女子,竟然能让强大如斯的赢尤感到害怕!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琅玥阁外,昊灵院四位长老尽数到齐,却无一例外的露出了忧色。
“千防万防,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这被这丫头……唉!”丁甲重重叹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扫视其余几人,却失望的重新垂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瑶儿,重新封印那只怪物!”青岚幽幽开口,“院主正在闭关,说不得合我们四人之力,也要搏上一搏!”
“师妹!”
一声叹息打断了青岚的踌躇满志,丁甲伸出左臂,将宽大的袍袖向上拉了拉,露出一道流着脓血的狰狞伤口。
“这是……”
双目的瞳孔猛的收缩成一道金色细线,青岚面色骤变,垂下头不再多言。
“每每看到这道伤口,当年的种种就会浮现眼前。想必,你们也和我一样,都不会也无法忘怀。”丁甲放下袍袖,“院主闭关数十年,各种缘由,虽不足对外人道,但你我还是清楚的。”
“是!”
其余三位长老齐声答应。
“既如此,我也不必多言。”丁甲道,“该如何入阁,入阁后又该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
“可是,瑶儿还在里面!”青岚面露焦急,“师兄难道连她的安危也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