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界的夜似乎来的比别处更早一些,此刻草棚中一片静谧,服下汤药的伤者们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之中,辰瑶长长的松了口气。但她清楚,这不是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据元桑所说,汤药的效用会越来越差,他们会在不断加剧的痛苦中走向生命的尽头。
晚饭是骆尘做的,只有一些干粮和粥。辰瑶看到,虹霄吃的也是这些,并没有特别对待。她好奇道,“好歹你也是个魔君,怎么也和大家一样吃这些?那个骆尘呢,他这么对你,不应该呀!”
虹霄把有些干硬的馒头掰成小块丢进热腾腾的粥里,“这里不比别处,能有这些吃,已经比百姓们好上许多了。况且,”他朝草棚里看了一眼,“今夜之后,他们就再也吃不到这些了。”
眼睁睁看着生命逝去而无能为力,辰瑶知道那是一种怎样锥心刺骨的折磨。这种折磨,或许她这一生中只经历一次,而在两界山裂缝修复好之前,虹霄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
“你跟我说说,你说的那个可以修复两界山的是个什么东西吧。”辰瑶想要多知道一点。虹霄道,“是一颗种子,一颗可以迅速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只要拿到那颗种子在两界山上中下,种子所长出的大树的枝叶就会将那道裂缝填满,阻止浊气进入赤明界。”
“这么神奇?”辰瑶搜肠刮肚的寻找关于这颗神奇种子的记忆,奈何她博览群书还是有所疏漏,根本没想起来那本古卷中记载了这颗种子。
见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皱眉,虹霄道,“你在想什么?”辰瑶说,“昊灵院素来有收藏古卷的雅好,我自小便一卷一卷的去看,可是从来没有听说什么种子能这么神奇。”
“看来,昊灵院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虹霄自觉替赤明界扳回一城,颇有些得意道,“若无界曾有三棵神树,曰建木,扶桑,寻木,可以连通七界。后神树被伐,让人叹息。三树枯萎时曾有一神种落下,不见踪迹。”
“你是说,这颗种子便是那三棵神树留下的?”辰瑶有些不信,“若无界已是传说,无人知晓其中究竟是何模样。你信口胡诌,我却不信。就算真有这样一颗种子,也该在昊灵院或是玄清界中,如何能到了这里?”
见她不信,虹霄有些急了,“我愿意指天发誓,方才说的绝没有半字虚言。你想想看,若这种子落在昊灵院和玄清界,一定会引起激烈的争抢,怎会如此风平浪静?到时候争端纷起,血流成河,又是一场大乱。这样的神种万一落在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又待如何?”
虹霄的忧虑并非全无道理,辰瑶问,“可是,一旦你拿到这颗种子,难保不会走漏消息。到时候若有人找上门来……”
“不会!”并非虹霄狂妄自大,而是他一早就想好,只要拿到那颗种子,就立刻在两界山上栽下,绝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机会。辰瑶双手托腮,出神的望向远处,她希望可以早些拿到那颗种子,虹霄也可以早些安心。
“小彩鸟,小彩鸟!”
忽然,刺耳的悲声打破了短暂的静谧,辰瑶与虹霄都是一惊,立刻朝传出哭声的草棚跑去。那里已经围满了面满悲伤的守卫,元桑怀中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神情呆滞,只有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滴落下来。
“怎么回事?”辰瑶已经预感到了厄运即将降临,她望着那个叫小彩鸟的孩子,手臂上的伤处已经开始溃烂,原本稚嫩白皙的脸上被一层黑气笼罩。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辰瑶几乎要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拿那个来吧。”元桑抹去面上的泪痕,平静的对骆尘说。辰瑶看到,杀死那两匹马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骆尘,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她忽然明白,元桑说的“那个”就是她曾经看到装着孔雀胆的瓷瓶。
“不行!”辰瑶冲上去拦住骆尘,转头对元桑道,“再试试,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许她还有的救!”元桑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彩鸟,轻轻摇头,身为药师,她有心无力。
“让她安静的走吧,”不知何时,虹霄站在辰瑶身后,“我们已经尽力了!”
“没有,没有,还不到最后的时候!”辰瑶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她慌忙去盛滚烫的汤药,手被烫的红肿一片也不在意,“小彩鸟乖,张开嘴,把药喝下去就会好的!”
手是抖的,心是抖的,声音也是抖的,眼泪滴落在汤药里,更添一份苦涩。辰瑶看着黑色的药汁顺着小彩鸟的嘴角流出来,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什么,失手了!”
鬼魇听手下回报,落下的巨石并没有砸中虹霄,甚至连同行的“圣女”都毫发无损时,大发雷霆!
“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还不如送去喂狼!”鬼魇气的来回踱步,却无计可施。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失手,那个虹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每一次都被他轻松避过。
“魔君,外面有位姑娘拿着这封信,说要见您!”
盛怒的鬼魇被人打断,没好气儿的挥挥手道,“什么姑娘,没空,让她回去!”来人为难的说,“魔君,这位姑娘可是从玄清界来的。”
“玄清界的人找我?”鬼魇有些迟疑,他想到虹霄府上的那个元桑,心思一动,立刻改变了主意,“等等,那位姑娘是何模样?”来人犹豫后只说了四个字,“恍若天人!”
当宫秋灵站在鬼魇面前时,鬼魇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让姑娘久候了,请坐,快请坐!来人啊,给姑娘上茶!”
初到赤明界,宫秋灵既觉得新奇,又打心眼儿里嫌弃。待有人送上茶水后,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鬼魇魔君客气了,我受人所托,来看望您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