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双或是淡然或是惊讶的眼睛一齐看向门外,片刻后,露出半张满是褶皱,又笑的略带尴尬的脸来,不是半仙又是何人。
“献丑,献丑了!”他抱拳拱手,一步一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几人面前。目光在几人面上扫过,忽的收敛笑意,整了整衣领后冲尧衡郑重一拜,继而转向辰瑶和虹霄,各拜一次。然后他冲辰瑶身侧的阮恬拱拱手,又对站在最右边的碧落微微一笑。
这礼行的极有门道,辰瑶不禁对这个半仙高看一眼。他与几人不过见了两次,连姓名都未曾道出,他却已经将几人分出了高低上下,而且分毫不差。
“半仙好眼力!”尧衡多了几分客气,请半仙在桌边坐下。半仙大大方方落座,却将目光投向了碧落。他看的出,五人之中唯有她的身份最低,“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啊,其他几位又尊姓大名啊?”
“我叫碧落!”碧落气他曾经“诅咒”自家小姐,回话时也带了几分怨气,“这位是尧衡尧先生,我家小姐闺名辰瑶,这是阮恬姑娘,那是虹霄!”她故意将虹霄放在最后,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尧先生,辰瑶姑娘,虹霄公子,阮姑娘!”半仙将几人一一认过,这才转入正题,主动开口道,“我知道几位一定有许多问题要问,不敢诸位劳动大驾,这不,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如此识趣的半仙看上去顺眼许多,辰瑶笑眯眯的托腮看着他,多了几分真诚和亲切。
按照连卿所说,一日之后,他再次来到雪芦,预备带众人去见他说的那位“昌家长辈”。
“马车就在雪芦外等着,事不宜迟,不可让那位长辈久等了!”连卿仍旧是那件洗的发白的袍子,神色与前一日更一般无二,但辰瑶看向他时,却不复从前那般全然相信了。
昨日与半仙一番长谈,倒让她觉出那老头儿的几分率真可爱来。比起半仙,这连卿更懂得隐藏真情实感,即便他此刻要比辰瑶焦急百倍千倍,恨不能立刻飞去,面上也不露出分毫,以免被人察觉。
“不忙,不忙!”辰瑶明知他心急如焚,却故意将脚步慢下来,站在门内,就是不肯迈过门槛,“既是去见长辈,自然不能双手空空,失了礼数。时间仓促,也只能略备一份薄礼了。”
不等连卿反对,辰瑶忙不迭的和阮恬、碧落在屋内外找寻起来。一会儿好酒一会儿茶点的乱个没完没了,看的连卿一阵皱眉。
“长辈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这些尽够了!”看着堆的如小山一般高的礼物,连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本就有些心虚,被辰瑶这么一闹,更加不安。
“那怎么行?”辰瑶正将一只做工精美的瓷瓶小心的收入锦盒中,一本正经道,“长辈不拘礼数是他老人家大度,做为晚辈,我却不能不守礼数。对了,碧落,还有那个,那个!”
“可是让长辈久等更是不妥!”连卿再也难掩心中焦急,连声催促道,“还是快些出发吧,那位长辈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就算是乘马车也要走上两个时辰,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说也说了,闹也闹了,辰瑶见再拖延下去定会惹恼连卿,未免节外生枝,她这才停下动作,和众人一起将准备的“礼物”搬上马车。连卿驾车,朝着小山海的东北方行去。
隐去街市的喧闹,之余一片静谧夜色,辰瑶悄悄看向马车外。黑暗中,一条笔直小径通向不知名的村落,她十分好奇,连卿为他们准备的这位“昌家长辈”究竟是长是圆是方是扁。不过既有了准备,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连卿冲他们说了声“到了”,就率先跳下马车去叫门。留在马车上的几人互相传递一个“大家小心”的眼神,这才紧随其后,也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辰瑶就被眼前赫然出现的一座大宅惊的瞪圆了眼睛。四周遍地荒野,偏在此处建有一座十分豪气的宅院,只看那两扇偌大的朱漆大门就让人不敢小觑了这家主人。
连卿握住门环轻叩两下,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条门缝,连卿与门内之人交谈几句,就冲辰瑶他们招招手,示意可以随他一道进去。
拾阶而上,辰瑶看到门内一片漆黑,只有一人手中提着盏发出昏黄光芒的油纸灯笼,那光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虚无的脚步声在前面引路,时有时无。宅内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就算落下一根羽毛也能听的到带起的风声。连卿始终垂着头跟在那人身后,辰瑶却好奇的四下打量。
几点隐约的亮光勾勒出亭台楼阁的轮廓,如在暗夜中张牙舞爪的鬼魅魍魉,让辰瑶背后一阵生寒。她紧走几步跟上连卿,极力压低声音问道,“不知这位长辈府中有何规矩,最好事先与我们讲明了。看样子,这位长辈应该很喜欢安静。”
连卿猛的回头,一脸惊恐的将食指竖在唇边。辰瑶顿时被他吓的停住了脚步,果然,走在最前面提着灯孔的人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用一双鹰隼般有着锐利目光的眼睛盯着辰瑶看了几眼,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迈动步子。
一颗心几乎从胸膛跳出来,辰瑶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呼吸也尽量放轻,不敢打扰这里的一草一木。
跟随着那盏昏黄的油纸灯笼在宅院里转来转去,辰瑶总算见到了一处亮着灯火的房舍。见连卿在门前仔细的整理仪容,辰瑶知道,马上就要见到里面的“正主”了。
“老夫人,客人已经到了。”提着灯笼的仆人在门前恭敬通报。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位老妇人苍老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有耀目的烛火从打开的门后照了出来,辰瑶心怀忐忑的缓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