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亲眼看着连卿的伤口止住流血,又用针线缝合起来,灌下一碗浓浓的提神汤药后,苍白的脸色稍有红润后,酆易才有了片刻的安心。那颗七窍玲珑心对他来说不可多得,即便清楚这件事的为难之处,酆易也不愿轻易放弃。
“尧先生,你也看到了,连卿已经成了这幅模样,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和春姝双双殒命吗?”连卿自伤的行为着实让辰瑶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也深知春姝在无挣凡牢的处境,再不能拖延下去了。
“他们是你亲眷?”尧衡眉眼间看不出分毫的怒色,只有辰瑶最熟悉的冷漠,“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辰瑶一怔,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却立刻停住了,只瞪着眼看向尧衡,却不说话。尧衡又问,“我们初到小山海,便被他算计,险些落入那洪山老妖手中。你别忘了,”他反手指向虹霄,“他,差点被困在那老妖的花瓶中不能脱身。如今,我们不计前嫌,没在城主面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义尽。怎么,你还要上演一出以德报怨,将自己填进去,把那个春姝救出来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所以春姝会走到这一步,全因她起了不该有的歹念。因在前,果在后,她既将事情做了出来,就要承担这件事带来的一切后果。冷静下来的辰瑶知道,尧衡说的没错。
“可是,她罪不至死!”辰瑶的嘴唇颤动两下,仍旧心有不忍,“她的确不该妄想靠着牺牲别人的性命来壮大自身,可那也情有可原。那些比她强大十倍百倍的妖欺凌她,折辱她,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你在昊灵院,被其他弟子非议时,你可有办法?”尧衡打断辰瑶道,“既活在这天地间,谁又敢说事事顺心,没有无可奈何之时呢?”他冷哼一声,“不知从何时起,这‘无可奈何’四字便成了一面挡箭牌,难道只要有无可奈何的缘故,便有了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平日里尧衡寡言少语,此刻辰瑶才体会到,他若说教起来,要比丁甲师父还厉害十倍不止。条条道理皆说的通畅明白,即便辰瑶有一万个不愿,也得承认尧衡说的没错。
“咳咳,其实,其实那只兔妖也并未伤到本君。”酆易见尧衡一味阻挠,担心全无回旋的余地,连忙道,“且那兔妖在小山海时,因为实在弱小,也没做出什么恶事来。事后本君也有所犹豫,奈何无挣凡牢从来都是有进无出之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如今……”
他的目光落在辰瑶身上,却被尧衡刀锋般的目光扫过,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余一个尴尬万分的笑。
是啊,如今只有自己能救春姝了。辰瑶在心中这般想着,忽的像抓住了什么一般,重新鼓起勇气对尧衡道,“尧先生说的是,从前在昊灵院时,面对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我只能攥紧拳头。那时,仅凭我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将拳头挥到那些人脸上去的。可是春姝不同,她有我,我可以帮她挥出这一拳!”辰瑶将自己当成了春姝的救命稻草,事实上也是如此。
“我也说了,她种了什么因,就该承受什么果!”尧衡的语气越发严厉,“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可现在,救出春姝就是我最重要的事!”辰瑶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在尧衡伸手去抓她的瞬间灵巧的躲开,奔向酆易,并在他耳边小声且快速的道,“你若想成事,就替我拦下那个多管闲事的!”
身形一闪,辰瑶已经朝着外面冲了出去。随后而来的尧衡顿时被酆易拦在了身后,“哎,尧先生,本君倒觉得,上使宅心仁厚,行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并不出格。毕竟,救人性命也是一件好事,胜造七级浮屠!”
若真动手,尧衡自然占了上风。只是,这里是酆易的地界,尧衡尚有所顾忌,只能眼睁睁看着辰瑶跑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城主有所不知,咱们这位上使颇受几位长老的宠爱,虽有龙睛凤尾镯这样的神物傍身,却是才刚刚凝出金丹不久!”
“什么!”酆易一听,头皮忽然一麻,“你,你不是在和本君开玩笑吧?她可是昊灵院的上使,几位长老的高徒啊!”
尧衡惨然一笑,“高徒也只是外面的谣传和误解罢了,她那三脚猫的本事,实在上不得台面,更遑论去闯什么无挣凡牢了!”
酆易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上次有这感觉,还是五岁时打碎了一只珍贵万分的琉璃盏。他极力稳住心神,一点一点将尧衡所说捋顺。这位昊灵院上使看似强悍,实则外强中干,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她嘴上叫喊着要去无挣凡牢救人,如果真的被她闯了进去,只怕下场不会比那只小兔妖要多少。这样一来……
眼前再次一黑,这一回,不用尧衡催促,酆易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化作一道光影蹿了出去。他虽是小山海的城主,却没有胆子让昊灵院四位长老心爱的弟子在这里丢了性命。到时候即便把整个小山海反转过来,也难抵万一。为今之计,是先弃了那颗七窍玲珑心,拦下辰瑶要紧!
“无挣凡牢在哪儿,快带我去!”辰瑶抓住一个看着有几分机灵的守卫道,“看清楚,我可是你们城主的座上宾,就连他也要称我一声上使呢!”
那守卫远远见过辰瑶等人,也知晓她的身份。听辰瑶要去无挣凡牢,自然不敢不从,麻利的牵来两匹马,小心翼翼的扶着辰瑶上了其中一匹,然后自己也翻身骑在马背上,殷勤道,“上使坐稳了,这无挣凡牢离此处还有一些距离,咱们得骑马前去!”
辰瑶见此人办事得利,说话中听,忍不住问道,“你和我说说,这无挣凡牢究竟有多可怕,为什么人人提起都胆战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