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都看到了,自从与那妖女同行,衡儿就似变了一个人。是非不分,冥顽不灵,甚至连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若任凭他继续被那妖女蛊惑,只怕多年来的心血要付之一炬不说,更要在七界中掀起腥风血雨,置衡儿于万劫不复之中!到那时,就算万死也难抵其中万一!”
随着满含怨愤的话语响在尧衡耳边,拓荡也不自觉的震颤两下,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这一次其他六道剑魂没有出声,尧衡知道,他们被说动了。
黑暗中的血腥气越发浓重,像一把卷刃的匕首在尧衡胸膛里搅动,让每一处最柔软的地方都钝痛无比。血脉中沉寂多年的冲动汇聚天灵,冲天而出,带起刺骨寒风,撩起鬓边碎发,露出额上一抹金光!
隐隐透着赤色的金光顺着尧衡光洁的额头蜿蜒而上,仿佛一头正在觉醒的巨龙蠢蠢欲动。那浑厚而亘古的金色彰显着尊崇无比的身份,映在尧衡坚定的双眸中,有着让七道剑魂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威压。
“请前辈让路!”
挺身向前,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妥协,迈步没入黑暗之中。被气势所震慑的拓荡微微一怔,待尧衡身形完全隐没后才回过神来,七个不同声音响起,虽有争执,拓荡却一刻未停的追了过去!
随着鲜血不断的从全身各处的伤口溢出,灵力开始缓慢的溃散。辰瑶觉得眼皮越发沉重,视线当中的事物也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甚至看到周围的浊息在被层层血雾|逼|退。
“果然还是伤的太重了,看,已经出现幻觉了。”辰瑶默默的在心底哀叹一声,此刻她全身遍布数十道狰狞可怖的伤口,最初的疼痛变成了麻木,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皮肤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
黑暗中的时间模糊不清,辰瑶无从得知自己拼着性命拖延在赌的事情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仅剩的鲜血是否可以为小山海的百姓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咬紧牙关,撑起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奈何眼前出现的幻象越来越多,她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素日里板的如同青埂峰下的那块顽石,又仿佛被冰封万年的一潭死水,即便天塌地陷也激不起多少波澜。
“奇怪了!”辰瑶不解的小声嘀咕,“怎的今日这脸和往常如此不同。”此刻那张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担忧过甚,眉眼几乎皱在了一起,她素来看中的挺拔高挺的鼻梁都微微有些歪斜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扶一扶。
辰瑶心中这般想着,布满道道血口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指尖轻触,并未从想象中的幻影中穿过,反倒触碰到一个略显冰冷的实质。辰瑶一怔,随即小心的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捏了捏,柔软而有弹性,甚至对方还隐约发出了类似倒吸凉气的“嘶”声。
“人?真的人?尧衡!”
辰瑶迅速将已经偏远的思绪从一团乱麻中扯了回来,凝神朝着面之人上下左右打量了四十九眼之后,如火焰山喷发的般的热情化作两行眼泪落了下来,“真,真的是你吗?”
“自然是我!”尧衡破天荒的对她投来一抹无奈的目光,辰瑶却从这无奈中看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顿时一暖。可接下来,尧衡板起脸,望向辰瑶遍布的狰狞伤痕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极好的掩饰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我找到了可以暂时克制浊息的法子!”辰瑶如同一个急着炫耀的孩子,指着自己尚在淌血的伤口道,“我的眼泪可以医治浊息之伤,就想到血是否也有同效,就在手臂上割开一个小口试了一下。”
见她沾了血迹的手指指向那道足有半尺长的“小口”,尧衡的心猛的收紧,仿若一根木刺直入心底,疼的眉眼皱的更紧。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效果竟然那么好!”辰瑶豪气的在她和尧衡周围比划了一圈,“你看,现在那些浊息不敢靠近我,是不是很厉害?”
望着辰瑶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庞和她因为体力不支而颤抖的手,尧衡泛起一股苦涩。这个傻丫头,竟想用一身鲜血和一条性命换取更多的时间,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带你离开这儿!”尧衡伸出手,却见辰瑶没来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坚定的冲他摇了摇头道,“我还不能离开,小山海的百姓还需要我继续留在这儿。”
明明知道她的牺牲会换来更多人姓名,尧衡却不愿在这时候理会什么大义,“你应该清楚,浊息凶残暴虐,且不受控制。就算你的血能暂时让它退避三舍,也不代表能永远困住它。一旦浊息涌出无挣凡牢,不只小山海,整个七界都要经历一场比当年赢尤降世更加可怕的劫难!”
面前站着的女子或许在他人眼中有着别样的意义,但在尧衡看来,她只是一个同时背负了盛名和骂名,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普通女子,已经承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重担,如今浊息现世,祸乱七界,又岂是她该管能管的?此刻尧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她离开这里。
剑气破空声突兀的出现在二人身后,尧衡心知是拓荡追来了,下意识的转身护在辰瑶身前,双目之中隐隐现出冷漠之色。
“这是?”
剑魂没有实质,不能如尧衡一般用眼睛去分辨面前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凭借强大的灵力更清晰的审视此刻的辰瑶。
“浊息,浊息在她面前,竟然,竟然退避三舍……”
“我,我不是老糊涂了吧?”
低沉而冗杂的声音杂乱的响起,辰瑶惊奇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翘起,冲尧衡神秘一笑,“我现在总算明白虹霄为什么会对你的拓荡念念不忘了,果然是件好宝贝。丁甲师父总说你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原来独处时是拓荡和你聊天!”
这番话被辰瑶轻轻松松,用那种毫不掩饰的羡慕语气说出来的时候,尧衡内心的波动达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