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苏雨清和沈霆钧都在打扫中度过的。
家里灰尘积得太多,好在屋里、院子里都通了自来水,用水很方便,不然每桶水要是都得从井里打出来,那工作又得翻个倍。
不过即便这样,等将屋里都打扫完,苏雨清也觉得自己快累瘫了,而打扫之后的屋子,看起来倒是更空了,很显然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有很多。
家里打扫干净,接下来就是将两人带回来的行李慢慢收拾了,不过这倒是不着急,他们也没带多少东西回来,主要还是衣服鞋子什么的,还有一些实在舍不下的,则是拜托了赵春闹之后给他们邮寄过来。
苏雨清带了不少衣服过来,主要带的是厚实的,针织的毛衣,最爱的那套黑色呢大衣,还有几件棉服,然后是秋天能穿的衣裤……现在秋天的衣物就可以拿出来了,马上就能穿了。
“咦。”收拾行李的时候,苏雨清才看到胡女士送她的那个木匣,这木匣胡女士让她在火车上再打开,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就随手放在了包里,后边就忘了。
现在要把行李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好,这个木匣才被带出来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东西。
苏雨清一直很好奇:“这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怎么这么重啊。”而且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必须得离开京城再打开啊?
苏雨清坐在椅子上,将木匣放在桌上,打算把它打开看看,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这木匣本身就是个很精致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木料,通体泛着一种莹润光泽,外边雕花,苏雨清分辨了一下,是梅花,而锁头扣着,是那种十字的锁扣,扭上就锁上了。
沈霆钧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苏雨清在摆弄着木匣。
“…这是胡女士送你的那个木盒?”他随口问。
苏雨清点头,拨弄着锁头,道:“胡女士说得上火车了才能打开,也不知道这里便是什么,她老人家神神秘秘的……啊,打开了!”
伴随着锁扣被扭开,她的声音变得惊喜,伸手顺着锁头就将盒子给掀开了。
“…嗯?”等看清楚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苏雨清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起来。
沈霆钧凑过来看:“什么东……”他话说到一半,却是哑然了。
只见这不大不小的盒子里,装着的竟是一堆各色的宝石,有红蓝绿黄各色宝石,还有玉的、翡翠的,甚至还有珊瑚玛瑙之类,这些宝石种类可以说是繁多,品质也是参差不齐,好的颜色明亮通透,坏的颜色暗沉浑浊,像是不识货的人随手把它们塞在了一起。
苏雨清一瞬间惊讶过后,倒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毕竟在离开京城之前,她才看见了那么大一包袱的小黄鱼和金银财宝,因而此时面对着一盒子的宝石,她倒是还能保持冷静。
不过,冷静是冷静,烫手是烫手,她现在就觉得手上这一盒子的东西很烫手。
“胡女士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做什么?”苏雨清震惊又疑惑,颇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惶恐。
沈霆钧注意到盒子里的夹层了似乎有什么,伸手拿了出来:“这里有封信,应该是胡女士给你的。”
苏雨清接过来,将信展开,开头便见胡女士写着:小苏,展信安……
这信是胡女士写给苏雨清的,沈霆钧并没有看的想法,不过他却看见看信的苏雨清,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然后眼泪就滚出来了。
沈霆钧讶然,伸手给她拭泪,皱眉问她:“…怎么了?胡女士信上说什么了?”
苏雨清抬头看他,有些哽咽的道:“胡女士生病了,她说治不好了……”
沈霆钧心里突了一下,他拿过苏雨清手上的信,迅速的将信给看了一遍,等看完,他终于明白苏雨清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苏雨清哭道:“之前我问她是什么病,她就说是年纪大了,所以这里痛那里疼,都是些不碍事的小毛病,我都不知道,她得的是不治之症,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一直到她离开,胡女士才在信里将自己的身体情况给苏雨清说了。
她在信里写到自己的病,写到苏雨清带给她的宽慰……通篇她的情绪很稳定,字里行间都带着平静和豁达,她就像是在跟苏雨清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她的病。
她跟苏雨清说,在她死后,她会将胡家所有的财产都捐给国家,而这一盒宝石,有一部分是她年轻时候,她父母送她给她打首饰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随手收集的,如今就送给苏雨清玩,也算有了去处。
她道:我其实一直觉得很累,现在,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
苏雨清在读完胡女士的信之后,甚至产生了一种立刻回京城去的想法,不过,等她冷静思考后,就知道这不行,她现在跟着沈霆钧来到黑省,要再去京城,就得找组织开介绍信,不然是去不了京城,甚至是其他地方的。
而且……
胡女士让她在火车上再打开这个木匣,大概就是怕苏雨清因为她的病而留下,她并不想耽搁苏雨清他们的计划。
苏雨清很难过。
虽然她和胡女士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能会有人问,不过才认识大半个月的人,能和她有多深的感情呢?但是事实上,苏雨清很难过,从她读完胡女士的信后,心里的悲伤就像是从地底涌出的泉水,不断的往上冒,让她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她和胡女士真的很投契,她也很喜欢和胡女士聊天,以前每次给胡女士送包子,她都会坐下来和胡女士聊天,直到沈霆钧来接她。
可是现在,那个会和她聊天的老太太,却即将迈向死亡。
虽然胡女士跟她说,不用因为她的死亡而难过,但是苏雨清怎么可能不难过?
“沈霆钧……”苏雨清扑在沈霆钧的怀里,情绪很低落。
沈霆钧也看了信,他很是敬佩这个性格坚韧的老人,他轻抚着苏雨清的头发,道:“娇娇,你不要太难过,胡女士不是说了吗,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累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闭上眼,她是很平静的迎接自己的死亡的。
苏雨清吸了吸鼻子,突然坐直身体,道:“我要给胡女士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