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小姐做什么这副吃人的样子?清妤是你姐姐,你不说要尊着她敬着她,倒还敢恐吓于她?”
宋清妤冷不丁听到沈湛唤她‘清妤’,脊背发麻,如同有万千小虫在身上蠕动。
不禁一个哆嗦,悲从心来。
前世的沈湛,对她的称呼不是‘宋氏’就是连名带姓。
她也曾奢望过沈湛能对她柔情蜜意,可无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他的欢心。
还当是他就这个性子,想着若是能相敬如宾过下去也无甚不好。
却不曾料到,今日她不过做些媚态,轻易撩拨。沈湛就如同被吸附走了魂神一般。
衬得她的前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悲剧。
“瞧瞧,都将你姐姐吓成什么样了?”沈湛眉头皱的如同高低起伏的山川。
宋明月气的双颊通红,她还是第一回被男子这般训斥。
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即使她根本没瞧上他。
但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话像是巴掌重重掴在她的脸上。
可她生生忍下了,她不是明娇,冲动暴躁,意气用事。
受些委屈没什么,今日的目的看样子已经达到。至少沈湛已然被勾走了心神,必定巴不得将人选换成宋清妤。
如此轻易做成此事,可宋明月心里还是感觉到酸酸的。
她竟有些妒忌,就好像是被背叛了一般。
沈湛欺男霸女惯了,也不觉得对宋明月说的这番话会让人如何失了颜面,无地自容。
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宋清妤那靠在桌上娇弱的身躯,和低垂着头朦胧又娇媚的脸庞。
刚想伸出手去抚她的后背,欲安慰宋清妤。
哪知宋清妤的眼光瞥见,赶忙装作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
她虽有意勾引沈湛,可却不想与他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
“沈二公子,无事。清妤早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这三年来,清妤一直暂居在庆福庵中。那庵堂中的女尼,个个儿凶神恶煞,歹毒非常。
清妤每日有洗不完的衣裳,干不完的活计。还要受她们的谩骂,一个不顺心还不给吃喝。”
“清妤命苦,妹妹不过叱责清妤几句,并无多大妨碍。”
此刻的宋清妤,就如同一朵娇弱的菟丝子花儿一般。沈湛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当成了能被她缠绕、依靠的藤蔓。
“清妤,别怕。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他的心都疼的稀碎。
隔壁雅间紫砂小火炉里泉水翻滚,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清澈沸腾的泉水从壶口溢出,顺着炉身上刻着的遒劲挺拔的翠竹一直流淌到底下燃着的炭火上。
直至银丝炭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季回安方才从一旁的紫砂罐中取出一小块乌黑油亮的普洱茶饼,轻轻将其投掷于碗中。
金禄忙将一旁烧开的山泉水递上,季回安玉手执着陶壶将水冲点入碗中。
顺手拿起一旁金制的茶筅不断快速击打茶水。
浓度独特的茶香并未吸引他的注意,碗与茶筅撞击声也不曾掩盖宋清妤那娇媚造作的语调。
“沈二公子,你真是个好人。清妤前世定然做了许多好事,今生这才能遇见你。”
宋清妤仍旧在夸赞,沈湛已然是飘飘欲仙。
宋明月姐妹恼怒宋清妤妖娆媚惑,但却乐见其成。觉得今日一过,沈家的亲事必定迎刃而解。
平宁侯夫妻再也不必为了这门亲事而伤神。
谁料宋清妤话锋一转,眼角的泪水随之沁了出来:“清妤命运多舛,好在如今庆福庵窝点被官府给捣毁。
否则,清妤都不知道若是身负污名今日有无脸面与沈二公子相识。”
‘污名’二字一下将沈湛的春心从荡漾中拉了回来。
“什么污名?清妤你何出此言?”
宋清妤听到沈湛问她,眼神慌乱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宋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描补:“沈二公子,姐姐在说笑呢。姐姐她冰清玉洁,哪里会有污名。”
沈湛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宋清妤这般样貌,是个男人都想一亲芳泽。
若是名声有瑕,他如何能娶她做正妻?
他的妻子可以带不来助力,但绝无可能选一个拖后腿的。
否则等他登上帝位,日后史书上该如何书写?他可不想后世皆知他满头绿油油。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宋清妤,想从她瑟缩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却见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妹妹不必替我描补。清妤自问无事不敢对人言。
更何况沈二公子这般真心对我,我更该坦坦荡荡。”
宋清妤站起身来,对着沈湛福了福身子。
沈湛刚想伸手去搀扶,又想起方才提及的‘污名’,将手缩了回来。
宋清妤低垂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她料的没错,沈湛此人虽对自己要求甚低,但对妻子的要求极高。
“沈二公子,近日里庆福庵的案件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公子也知道清妤曾寄居在庆福庵中。
那庵主静明虽说是出家人,其实就如同一个老鸨般,做的腌臜买卖。
而清妤不幸也曾被她明码标价卖与一客商,此事庆福庵中几位小尼都知晓。”
“不过...”
还未说完就被沈湛打断:“你是说,你也曾被当做妓子交易?”
宋清妤一脸焦急,解释:“沈二公子误会了,静明没有得逞。清妤被季三夫人与冯御史的夫人所救。
冯夫人还为了清妤出头。”
沈湛全然没有在意静明师太有没有得逞,那客商有无玷污宋清妤。
他的脑子里只充斥着两件事情。
宋清妤曾被卖给客商,有知情人且被官府羁押。这意味着只要有心人打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还有一件事,他被宋临风骗了。
这宋清妤哪里是毫无背景、无人撑腰。她竟然能搭上冯家和季家。
季大夫人虽然是他嫡亲的姨母,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得到多少好处。
如今他能得季家表兄相助还是他母亲使了大劲,甚至更多还因着他天潢贵胄的身份。
还有冯家,谁不知道冯御史是纯臣,从不结党。像是茅厕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冯夫人竟还为她出头?
这叫他如何能娶她?再貌美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宋清妤看着沈湛的神色一瞬又一瞬的变化,精彩纷呈。
落在宋临风身上的眼神,狠厉的像是要活剐了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