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英娘与宋清妤二人一见如故,便一直坐在一块。
余莹莹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便扶着秋香的手,站到流水旁的一块大石头上。
石头上也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许多‘行酒令’‘飞花令’等小游戏的道具。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余莹莹。
只见她穿着一袭桃粉色的轻纱衣裙,淡雅地绣着一丛兰花,煞是好看。
余莹莹面容秀丽,唇角带着几分恬淡的笑意,然而眼底的神色却冷冽如冰,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阴翳。
她轻轻扬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在场众人道:“各位公子小姐,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余家举办的宴会。
我先干为敬。”
说罢,便仰头一饮而尽。
“好!”众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席间皆是少男少女,不拘小节,倒是有些恣意与随性。
“不愧是余杭第一才女,如此洒脱不羁。”有人便开始夸赞。
“余大小姐,今日可有有趣好玩的游戏?”
余杭文风鼎盛,一般主家举办宴会,为了不冷场,皆会备上些无伤大雅的游戏来调动气氛。
余莹莹的才女之名,也是因着每回游戏上的表现,而渐渐被人熟知,追捧。
余莹莹笑意渐深,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不急。我与家母见书院梅子成熟,便亲自摘下酿了些梅子酒,给诸位品茶。”
赖管事带着余府的仆从们分别替众人上梅子酒。
酒坛子揭开,顿时清香扑鼻。
色泽琥珀透亮的酒注入甜白瓷的小碗中,里头一颗颗腌渍入味的梅子,看的人顿时口齿生津。
有忍不住的公子哥先饮一口。
入口微酸带甜,回味悠长。
喟叹:“好酒!”
一声出,众人便都端起酒盏,饮了起来。
夏日炎热,一碗清凉的梅子酒下去,酸涩甘甜交织,令人陶醉。
连宋清妤都觉得,余家母女的心思巧,手也巧。
不愧为百年书院山长的家眷。
诸如玉更是捧场,直豪爽道:“余姐姐,我可否再来一盏?”
余莹莹自然应允,令人替诸如玉重新斟了一盏,又被她一饮而尽。
余莹莹略略皱眉,心里有些瞧不上。
这梅子酒给诸大小姐这样的粗人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嘴里还要逢迎:“诸大小姐,好酒量!”
诸如玉高兴地放下酒盏,朝着孙英娘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孙英娘并没有注意到她,反倒是跟宋清妤二人在窃窃私语。
诸如玉绞着帕子,恼意渐深。
余莹莹见众人都喝的差不多,这才开始进入主题。
“今日咱们玩个行酒令如何?”
“以何为令?”有人问道。
余莹莹笑了笑,缓缓说道:“往日里,‘风’‘花’‘雪’‘月’等皆被咱们给玩尽了。
这次便来个不一样的,怎么样?”
“如何个不一样法?”众人逐渐来了兴致。
余莹莹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就以碗中的‘梅子酒’为令,赋诗一首,如何?”
“今日最佳可指定任意一人罚酒!可否?”
“好!”都是爱玩乐的年纪,好玩又有趣的游戏大家都蠢蠢欲动。
诸如玉神情微僵,作诗她虽也学过,但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真要做起来,恐怕连韵脚都难压。
可她朝着石头台上看了一眼余莹莹身侧的余铮,他可是今日的酒司令。
若真诗作的差了,可真真是丢死人。
焦灼之际,瞥到了旁边已经开始动纸笔的一个书院教喻的女儿。
便计上心头。
宋清妤听了余莹莹的话,同样的有些皱眉。
她未曾学过作诗,如何能会?
来之前,余夫人也没有向她提及此事。
宋清妤深深看了余莹莹一眼,却见对方给了她一个兴味的眼神。
暗叹不好,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但此刻若是离席,目标太大,肯定又会被人刁难。
正在内心挣扎,两难之际,一旁的孙英娘开口询问:“卿卿,怎么了?”
宋清妤苦笑道:“我不会作诗。”
孙英娘眸底的讶异一闪而过,余家书香世家,余卿卿竟然不会作诗。
后又想到她不在余山长夫妇身边长大,想来没学过也不一定。
便将写好的花笺往宋清妤的手边推了推,示意她拿去用。
“这......?”宋清妤见上头一阙诗字迹秀丽工整,读来余韵悠长。
不由暗叹,好诗!
孙英娘拿起一旁的纸笔递给宋清妤,让她誊抄。
“那你呢?”宋清妤反问道。
孙英娘莞尔一笑,唇畔露出一枚小小的梨涡,“我再作一首便是。”
她本也没打算将这首诗交上去。
无论是孙县令在位时,还是如今人走茶凉。
她从来都不出风头,每回诗会或是各种宴会上,她只保证中规中矩,不出错便罢。
也就只有一回,被余铮心细察觉出她在藏拙。
才有了如今的纠缠不清。
孙英娘神情落寞,眼底一片清冷。
她以为她与余铮二人两情相悦,但却突然间有人对她说,她父亲的死有异。
并且极有可能与余家有关。
初听闻仿若是晴天霹雳,如今竟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身份尴尬,若非是想寻找证据替父伸冤,是绝对不会再参加宴会的。
孙英娘看了身侧垂头抄写诗句的宋清妤一眼。
有些愧疚,接近这个才刚归家的余二小姐,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燃香限时,香尽便停笔。
陆陆续续有仆从来收花笺。
孙英娘将花笺交给仆从之后,便又开始怡然自得地饮酒吃点心。
余铮手中捏着一沓花笺,最底下那张拿着有些烫手。
是孙英娘的。
他扫了一眼,匆匆盖住,只心知肚明,想必又是一阙中庸之作。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孙英娘这般小心谨慎。
孙县令故去,她们母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得万松书院看顾,孙夫人在书院中教授‘琴’一科目。
但其实,若孙英娘有才名傍身,会被人更加看重。
恐怕他母亲也不会反对的那么厉害。
余铮只要一想到余夫人对提及孙家的态度,便有些消极。
此生,他恐怕难与英娘喜结良缘,可他又真的放不下。
功名他可以努力去挣,但孙英娘他真的没有把握。
“哥哥都收齐了吗?”
余莹莹的余光瞥见还没放下笔的宋清妤,特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