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官差霎时脸色煞白,连连点头称是,迅速转身离去。
叶云舒目光从两官差逃也般的背影收回。
她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黎王身上。
正想说话,却听见黎王率先一步沉声道:“方才之事透着几分蹊跷。”
叶云舒面露疑惑,“王爷为何这般想?”
“内城向来管理有序。方才本王才让飞鹰把几个在宅子外鬼祟的地痞驱离,接着便是这些官差大张旗鼓的大肆搜捕。这前后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不免过于凑巧。”
叶云舒听完黎王的话,脑海里闪过了今日被她扇耳光的那女子的面容,莫非这与文贵妃那个侄女有关联不成……
“不管此事是否真如本王所猜测那般,本王会派人查一查。舒儿,你不愿住本王府上,本王不勉强。可这宅子的安全问题着实让本王放心不下,本王稍候派遣几名武艺高强、忠诚可靠的侍卫守在此处。”
叶云舒轻点头,笑着应道:“嗯,王爷如此替我考虑周全,又安排得这般妥帖恰当,我听王爷的,谢谢王爷!”
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对黎王的信任和依赖之情。
黎王深深看着叶云舒,“时辰不早了,本王尚有一些公务处理,便先回府了。本王明日再前来接你。”
叶云舒嘴角上扬,“嗯,明天见!”
黎王点头,转身离去,飞鹰紧随其后。
待院中只剩下两人,怜花靠近叶云舒,压低声音道:“姐姐,听王爷的话,我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今晚要不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也好有个照应。”
叶云舒轻轻拍了拍怜花的手背,柔声宽慰道:“你且放心回屋歇息去吧。不必担忧于我,王爷待会会派人手过来护卫我的周全。”
怜花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但我还是想多陪你一会,待到那些护卫们到来之后,我再回屋,可以吗?姐姐。”
“也罢,那你便随我一同进屋稍作等待吧。”
说罢,叶云舒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怜花则紧跟其后。
叶云舒带怜花来到了梳妆台前,打开台上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白色、鸡蛋大小的瓷瓶,并将其递到了怜花面前。
“来,这个给你拿着。刚才说给你用的雪花膏,你拿回去好好使用。瞧瞧你这小脸儿都快被冻坏啦!”叶云舒微笑道。
怜花满心欢喜地接过瓷瓶,紧紧握在了手中,“多谢姐姐赏赐!”
要知道,以往每到寒冬时节,自己的肌肤会变得干裂,还有刺痛感。她做梦也未曾想到过,自己竟有朝一日能够拥有这般珍贵的雪花膏——这种通常只有富贵人家才有资格享用的奢华之物。
这雪花膏价格昂贵,想要买到更是难上加难。每每想到这里,她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能够毅然决然地选择跟随在小姐身旁伺候。小姐给了她的不仅仅是每月那令她从前根本不敢想象的高额月银,更有小姐发自内心的亲切关怀。小姐对待她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房门被敲响。
“姑娘”惜玉的声音传来。
“进!”
惜玉一进屋便立即双膝跪地,垂着头抱拳请罪,“姑娘,实在抱歉,方才我有事不在您身边,这是我的失职,请您责罚!”
叶云舒见状,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拉住惜玉,“你快起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又为何要责罚于你呢?”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想来定是那暗卫营的严苛训练,让惜玉养成了如此根深蒂固的被奴役思想。
惜玉起身再次抱拳行礼道:“多谢姑娘宽恕!”
叶云舒接着道:“嗯。若你觉得过意不去,那待会儿王爷派过来的那些人,就交由你来妥善安排值守事宜吧。他们应该也和你一样出自暗卫营,将此事交予你处理,我很放心。”
惜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姑娘。属下一定不负所托,定会将此事安排得妥当。”
惜玉说完后,从怀中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个竹管。
“这是方才飞到姑娘院子的鸽子送来的。”
惜玉边说边将竹管递到叶云舒面前。
叶云舒伸手接过竹管,打开竹管一端的盖子,从中抽出一张卷成圆柱状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快速阅览其上内容。
片刻后,叶云舒读完,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火炉。
来到火炉旁边,她将纸条扔进炉火之中。
这是周子清传来的消息。纸条内容是他已经查明铁矿是通过何种手段被偷偷运出矿场的。而且,目前周子清已经对范健实施了监控措施,就等着北疆的接头人现身了。
回想起上次与北疆太子的交谈,叶云舒深知对方不仅计划从南渊将这些铁器运送回去,原本甚至还打算借助叶家的商队来达成目的。然而,令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用何法子顺利瞒过边境关都尉的检查和盘查?
此时,一旁静默观察着叶云舒一举一动的惜玉,看到她站在火炉前发呆,不禁轻声问道:“姑娘,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吩咐属下去做?”
听到惜玉的询问声,叶云舒回过神来,稍稍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先退下吧,这里不需要留人伺候。”
怜花乖巧点头答应:“好的,姐姐。”
惜玉:“是!”
怜花和惜玉两人一同向叶云舒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两人离去,叶云舒她来到书案之前,坐了下来。
她伸手拿起那本记录着京都众多有名人物的册子,翻开书页。
当目光触及里面的文字记载时,她不禁被其中众多达官贵人和世家大族的详细信息所吸引。
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之高、家族势力之大,远远超出了她以往的想象。
这京都的权势如此高度集中,果然名不虚传啊!
叶云舒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态。
她开始专注在册子中寻找印象中可能与父亲有过交集的人物,并将他们的相关信息逐一仔细地记在脑海之中。同时,对于其他一些她认为同样重要的人物资料,她也认真地查看。
此次进京,她势必要将兄长解救出来,还有被北疆官府关押的父亲。
她在此前已经派遣了商会里几位忠心耿耿的管事亲赴北疆,与当地的相关方面展开交涉。
可目前为止,尚未有消息传回。
倘若单纯依靠钱财无法解决问题,那么她便决定另辟蹊径,尝试借助南渊这边的政治手段来达成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了惜玉轻柔的声音:“姑娘,叶宽管事来了。”
叶云舒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架子旁,伸手取下披风,动作娴熟地将其裹在了自己娇弱的身躯之上。
她打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看到站在门前等待的惜玉,她微微点头示意道:“走吧。”
惜玉则赶忙回应说:“是吴管家过来传话,他如今正在院门口等着呢。”
于是,主仆二人一同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院门处,吴伯便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向叶云舒见礼问安。
吴伯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小姐啊,叶宽管事老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安排在了花厅里等候着。他跟老奴说今天出城去办事情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就直接回了家。后来还是布行的掌柜亲自找上他家门,告诉他您来到了京都,他这才匆忙赶来。”
叶云舒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呢。要是今晚他还不过来,那我原本都计划好明天要亲自去找他一趟了。”
说完之后,她便朝着花厅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花厅门口。
一踏入花厅,便能看到一个约莫五十岁出头、长相颇为精明的男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许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那男人抬起头望向来人。
当他看到叶云舒款款走来时,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
男人一脸慈爱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叶云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哎呀呀,云舒丫头啊,你来京都怎么都不提前跟伯父说一声呢?若是早知道你要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在今天出城去办事啊!这下可好,伯父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哟!”
叶云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抬手向着叶宽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伯父,请您先坐下吧。此次我进京确实有些匆忙,但这也是形势所迫,还望您不要介意。今天邀请您前来,主要是想和您一同商讨一下关于回春堂那位不幸被抓入大牢的苏老大夫的事情。”
听到叶云舒的话语,叶宽脸色凝重起来。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后说道:“这件事情着实让我感到非常棘手啊!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为了此事四处奔波于各个府衙之间。我今天出城,本是去寻找那户家中早夭孩子的人家,期望能够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赶到那里时,却发现那户人家竟然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因为失去了孩子,他们实在不愿意继续留在这个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吧。”
叶云舒听完叶宽的讲述,轻轻地用手抚平自己的衣袖,美眸闪烁。
她略微沉吟片刻,而后语气沉稳地开口道:“伯父,对于这件事情,我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也许,我们可以尝试换一种思路来解决问题。要查明那个孩子的真实死因,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才能有针对性地想出办法为苏老大夫洗刷冤屈。”
叶宽轻抚摸胡须,眉头微皱,双眼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此前苏老大夫是听了我的建议后才决定开堂义诊,这本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善举,谁能料到竟会发生如此这般意想不到之事!对此,我自觉难辞其咎啊。要知道,苏老大夫一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可谓功德无量,又怎会犯下将小孩医死这等弥天大错呢?对于此事,我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置信的。”
说到这里,叶宽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当时,那户人家匆匆忙忙地抱着孩子来到了药堂,现场一片混乱嘈杂之声。我见状也是心急如焚,匆忙之下只得吩咐药堂里的另一位大夫赶紧上前查看小孩的状况。经过那位大夫一番仔细的诊断之后,最终得出结论竟是中毒身亡。紧接着,那家人呈上了所剩的药渣,经查验果然与药堂记录中苏老大夫所开具的药方中的药材完全一致。随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报了官,没过多久,官府的人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现场,不由分说地将苏老大夫带走,并关进了大牢之中。”
一直静静聆听的叶云舒此时突然开口说道:“伯父,我今日在春晓堂偶然遇见了苏老大夫的儿子苏祁,我猜测他已经掌握了一些能够证明苏老大夫清白的关键证据。”
听到这话,叶宽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追问道:“难道是春晓堂暗中陷害苏老大夫不成?”
叶云舒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春晓堂确实有着极大的嫌疑。苏祁手中所掌握的那些证据很重要!所以,我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并嘱咐他一定要前来找我。”
听到这里,叶宽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我倒是曾听人说起过,苏老大夫的确有一个儿子,不过据说一直都在外四处游历行医,行踪不定,我本人也是从未有缘得见呐。云舒侄女,你又是如何知晓他如今已然回到京都,而且就在春晓堂之中,甚至还在默默地为此事搜集相关证据呢?”
面对叶宽的疑问,叶云舒下意识地轻抿了一下嘴唇。
其实这件事是惜玉告诉她的,而她能够如此迅速且准确地了解到这般隐蔽之事,想必惜玉定是动用了王爷那边的势力和资源才得以办到。
然而,这些内情实无必要让叶宽伯父知晓。
略作思索之后,叶云舒缓声道:“这都是因为我在着手调查此事的时候,无意间听闻有人提及,近日有一位年轻的医者总是在暗中悄悄打听当日的具体情形。此人行为举止极为低调谨慎、心思缜密,于是我心生警觉,当即就派遣人手前去追查其底细,经过一番深入探查后,方才最终确认这位神秘的年轻医者正是苏祁无疑。”
听完叶云舒这番解释,叶宽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那眼下咱们所要做的,莫非就是安心等待着苏祁主动找上门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