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乔迈步走进房间,一眼瞧见她面前不远处的屏风和古琴不是三日前她来时所用。
屏风颜色款式虽和那日所用款式相近,但屏风上鸟儿的尾羽从紧收的一束变成了微微舒展自然垂落。
“此琴名为幽笙明泉,听闻此琴弹出来的琴声如同身处高山之巅,赏万千之景,最是净心。我特地派人重金买回只为让天儿早些恢复如常。我一粗人不懂读书人的高雅之物,贤侄女试试你用着可顺手,若是不顺手我再派人去寻一把更好的”
只要天儿能好,无非是些黄白之物,不甚重要。
孟云乔轻轻颔首,信步走到琴前坐下。双手搭于琴弦,轻抚试音。
仅是几个散音,琴声就仿若山间清泉般滴答落下,清脆悦耳。
琴音落下,音色如何不用孟云乔说,林欢自己就听出来了。
琴音缓缓而起,初时仿若幽泉出山,潺潺流淌,清冷之韵在屋内回旋。
随着指法渐疾,音声骤紧,似疾风掠林...俄顷之间,琴音幽转,如泣如诉。
“少主您怎么了?少主,他是浮春啊,是伺候您的下人,不是坏人,少主快松手”,惊呼声自屏风后传来。
林欢听到声音瞬间从孟云乔身旁消失。
“天儿,天儿快松开他,母亲来了,莫怕,他不是坏人”,林欢颤着手试探上前,试图安抚。
今日她瞧着天儿情绪似是比往日平静许多,一时心疼便没想那么多让随从把绑着天儿的绳子解开了。
她担心的不是天儿会把下人掐死,大不了她多给此人家中送些银钱,这种事自天儿封魔之后她又不是没做过,她担心的是天儿会向从前那般不分敌我伤着自己。
“主子怎么办?不然让少主昏睡一会儿吧”,随从边说边用眼神示意看屏风。
少主脑子不清楚平日惹些麻烦在家中都无伤大雅,可今日有外人在,若是少主当着人面把下人掐死了,此人又是给少主治病的不能杀,等同于送了现成的把柄给人家。
林欢还没等表态呢就听到一声悲嚎的怒吼,“是你,是你杀了阿姐,我要你偿命!!!”
林意天怒目圆睁,本就瘦的要皮包骨头的身体一条条青筋暴突,配上逐渐狰狞的脸庞格外瘆人。
就连林欢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一瞬间发愣,继而便是涌起欢喜,天儿清醒了,她的天儿好了!
“主子”,随从低声唤回林欢意识,随从的眼神再度落向屏风。
孟云乔听到声音双眼微眯,指尖拨动琴弦丝滑衔接,琴声似暮鼓晨钟,余韵悠悠,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归处。
林意天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刚有些要清醒的意识瞬间消散。
等林欢把人安抚好,擦着满头大汗走出来时才发现本该在屏风后的孟云乔不见了。
哪里还顾得上擦汗,大步流星出了内室,走到堂屋门口一把拽开房门,看向守门的随从,“孟少婧人呢?”
“人刚走,主子可是要见她?属下这就去把人追回来”
随从言罢,尚未移步,便见一道惊惶的身影疾驰而来,待看清来人,随从即刻后撤两步。
这位她可不敢惹。
“妻主,天儿呢?你把天儿藏到何处去了?方才离去之人是谁?”
男子惊魂未定面露惊慌,一连三问。
天知道他方才来寻妻主时瞧见那人侧脸时有多震惊,虽只是远远一眼,但他敢保自己绝没看错。
“天儿就在房中,那人是我为天儿寻来治病的乐师,有她在,天儿会好起来的。今日天儿还想起了他阿姐,会好的,你莫慌,天儿刚睡下莫要惊着他”
林欢说完伸手揽住他肩膀要把人带走。
天儿方才这一番闹腾让她心力交瘁,疲惫的很,不想再费心思哄夫郎了。
她很累了!
男子被她揽着肩膀被迫往前走,一步三回头。
若是林欢此刻回头就会发现她揽着的人神色复杂极了。
天色渐晚,马车在路上哒哒地溜达着。
一路上不时有匆匆赶路之人投来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四条腿的竟还没有她们两条腿的走得快?
临近茶觅,孟云乔下了马车。
检查一圈没有脏污和不合格之处才坐上马车回府。
翌日,孟云乔天不亮就从被窝起身到前院练武。
易南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捧着一沓账册入府。
易北瞧见她回来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然后看向易南使劲眨巴眼睛,放在身侧的手连连摆动示意易南趁主子没发现赶紧悄悄离开。
奈何易南根本没懂她的意思,要不是主子在这儿,她都想凑过去瞧瞧易北眼睛得的啥病一直眨眼。
“易南回来了,正好陪我练练手”
易南高兴的脸庞一顿,还未完全勾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好像突然明白易北方才的举动是何意了!
她们每次和主子对招就没有赢的时候,不仅赢不了还会被主子完虐。
凡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保命招式,尤其是她们这种罪臣抄家后被辗转卖了多少手的罪奴,若没有保命手段早就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咳,当然了,保命手段遇到比她们强太多的人丝毫无用,就如同她上次和主子对招输的太惨,一时心血来潮就把保命招式用上了。
刚开始她分明瞧见主子出招速度变慢了,然而她高兴不过瞬息,她的保命招式就成了她家主子的,甚至一招一式比她更有气势......
咳,前些日子已经丢过一回脸了,今日她说啥不能再丢一回,尤其是当着易北和玉林的面!!
“主子,属下把酒楼和茶觅的账册取回来了,掌柜说酒楼近日生意异常红火,这月进账照比从前番了两番不止,主子可要盘账?”,易南努力推销,试图转移主子的注意力。
孟云乔挑眉看了她一眼,收回手中鞭子,卷起抛给玉林,“放书房去吧,等我晚上回来再看”
她今日有课业要早些去书院,听老师昨日意思,今日要给她们讲朝堂政事。
别人不知她却是已经知晓老师从前身份。
本就身处朝堂旋涡之中的人讲起政事和没入过朝堂只会给学子教授书本上的东西给学子打鸡血画大饼的夫子是完全不同的,多听一些对日后而言就多一分底气,至少能避开别人故技重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