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元安公主也是难得的一个痴情人了,就是痴情的对象不合适。
李韵颜瞄了眼谢钟情,后又将目光转向萧妤,柔声问道:“阿妤,你们萧氏难道真没打算给萧三郎找个合适的女郎相看下吗?”
萧妤倒是显得不慌不忙,道:“现还早着呢,我三兄可才过了弱冠。”
对于这件事,她似乎并不怎么着急。
李韵颜微微惊讶,“都弱冠了,这还早?”
一般男子到了这个年纪,早该娶妇生子了!
萧妤无奈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个儿觉得还早呢。”
“要是早日成了婚,元安公主也没理由再纠缠三郎了。”
“何尝不是这个道理,但三兄他不愿,阿耶阿母也不好太强迫他。”
其实她也明白,三兄心有执念,在场之人何尝不知。
说到底,无论是元安公主还是萧三郎,皆是痴情之人呐。
这份深情,让人既感动又惋惜。
几个人又换了个话题闲聊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直到太阳渐渐西斜,这时,萧妤和李韵颜才缓缓站起身来,向谢钟情施礼道别。
就在谢钟情亲自送她们二人走出院门的时候,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亭子里面,王政正和王钦在下棋。
而当王钦看到萧妤出现后,原本专注于棋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毫不犹豫丢下了自己四兄,迈着大步急匆匆朝着萧妤走了过来。
只见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声音爽朗地问道:“萧女郎、李女郎,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吗?”
李韵颜看着他意味深长一笑,点头:“正是,怎么?王五郎要送吗?”
王钦满脸笑容,脚步轻快朝着萧妤靠近过来,语气格外殷勤:“萧女郎,我来送你一程吧。”
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自然大方,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面对王钦如此主动热情的举动,一向开朗活泼的萧妤反倒是有些害羞起来,她略微低下头,声音略显干涩道:“不……不必麻烦了,我和韵颜一起回去就好。”
说完,她还不自觉地用手轻轻扯了一下衣角。
王钦却不以为意,依旧坚持:“萧女郎,您千万别跟我见外呀,我都已经让人把马车准备好了。”
一旁的李韵颜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人,开口说道:“既这样,阿妤,那你就与王五郎一起走吧,我一个人回去。”
话音刚落,李韵颜便利落转身,带着自己的婢女快步离开了。
谢钟情也是面带笑意地点点头,对王钦嘱咐道:“如此甚好,五郎,那就有劳你一定要将萧女郎平平安安送回萧府。”
“四姒妇尽管放心,小弟心里有数。”王钦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就成 。”
为给二人空间,谢钟情笑靥如花挽起王政的胳膊朝院子里走去。
原地,萧妤微赧嗔怒,王钦依旧笑嘻嘻望着她,见少年郎如此率真的模样,萧妤也有点小欢喜。
谢钟情挽着王政,王政贴心为妻子轻提裙裾,柔声道:“阿鸾当心脚下。”
走着走着,王政忽而轻声对谢钟情道:“阿鸾,你可知,庾五郎今日一早就已离开建康了。”
听到这话,谢钟情先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哦”,而后略带疑惑问道:“又走了?”
不是刚刚才打完仗么?
“嗯,”王政点头,“是他自己请旨离去的。”
“自己请旨?”
“正是。”王政点头。
谢钟情并不在乎庾危意,无所谓道:“走了也好,省得老来碍眼。”
见妻子对庾危意颇为嫌弃,王政轻轻笑了。
但很快,他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觉得这个庾危意不会像是善罢甘休的人,走了也好,留在建康,王政不得不时时刻刻防着他。
可人走了,王政却又觉着不甚踏实,总觉着庾危意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
也许是他对情敌有偏见,多心了吧……
谢钟情听到庾危意走了,她心里挤压着的阴云一下子就散开了。
就是不知,桓氏是如何处理那个有身的舞姬的。
对于桓氏要如何处理舞姬这事,建康里不少好事者都盯着瞧呢,可惜庾氏那边并未流传出什么消息。
但以那日桓氏的疯狂来看,肯定不会善待这个舞姬的,可庾氏大房如今子嗣凋零,这个孩子,庾氏族老势必要留下来的,但那个生母……
恐怕是生下孩子后任桓氏处置。
那这舞姬的下场可就惨了。
......
白驹过隙,时间来到九月。
在今年的重阳节里,崔皇后于宫廷之中精心筹备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赏菊宴,诚邀京城各家名门望族的夫人和女郎们参加。
谢钟情与母亲苏氏,自是在受邀之列。
皇宫内弥漫着菊花的香气,宫女们身着华丽的衣裳,穿梭于花丛之间,仿佛花中仙子。
菊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绚丽的色彩,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黄的如金,粉的如霞,它们有的像绣球,有的像龙爪,有的像发丝,形态各异,美不胜收。
宴会上,人们欢声笑语,气氛热烈,有才情的女郎当即吟诗作赋,赞美菊花的高洁和美丽,引得其他人的赞美。
谢钟情在人群中转悠了一圈之后,发现其实还是有不少男子,并且还都是年轻未婚的郎君!
看这架势,这场宴会怎么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再仔细观察一番后,她发现,原来这赏菊宴,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
各家夫人们纷纷围坐在一处,交头接耳给自家中尚未婚配的儿郎们打探着合适的女郎。
而此时,年方十六的萧妤,也是众多待字闺中的少女之一。
萧家本就在为萧妤物色如意郎君,近些日子听闻王五郎对她似乎有意,萧氏中人得知此事后颇为赞同,并叮嘱女儿要多多与王五郎接触了解一下彼此。
这不,就在今日的赏菊宴上,王五郎的母亲瞅准时机,主动上前拉住萧氏主母攀谈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两个年轻人展开。
“萧女郎也有二八年华了吧?”王三夫人满脸笑容开口问道。
萧夫人一听这话便立刻喜笑颜开起来,连连点头应道:“可不是嘛!咱们阿妤两月前刚刚年满十六呢......”她的话语之中充满着对女儿的疼爱和自豪之情。
王三夫人又紧接着追问道:“如此佳人,可有婚配呀?”
萧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未曾。”
王三夫人一脸果然,带着一丝喜意,道:“哎哟,那可真是巧!不瞒你说,我家五郎如今也是尚未婚配,不知萧夫人觉得我家五郎如何呢?”
话一出口,她赶忙又补充道:“我真心觉着萧女郎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才情过人,实在是讨人喜欢得很呐!”
萧夫人听后,心中不禁一动,若能与这王家结成亲家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于是她笑着回应道:“王五郎之名,我亦早有耳闻,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更是生得一副俊郎非凡,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啊!”
言语之间尽是赞赏之意。
“善善善。”王三夫人一边不住地点头称是,一边用目光细细打量着坐在一旁的萧妤,越看越是满心欢喜,嘴角的笑意愈发难以掩饰。
而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萧妤,此时听到大人们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来,不由得瞬间羞红了双颊,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般,慌乱不已。
而这一切,都被眼尖的谢钟情看在了眼里。
看到好姐妹这般娇羞的模样,谢钟情心下了然。
看来,不久之后,阿妤怕是就要成为自己的妯娌了!
如此,倒也不错。
阿妤向来与她交情好,如若真能嫁入同一家,那以后她们便可时常相聚了。
正当众人正相谈甚欢之际,一名粗心大意的宫女,在手忙脚乱之间一个不小心,竟失手将手中所端着的那杯滚烫热茶给打翻在地。
更糟糕的是,这杯茶水好巧不巧,恰好不偏不倚地全部泼洒在了萧妤那身精心装扮过的衣裳之上。
随着“哗啦”一声清脆声响传来,这名闯下大祸的宫女不由得惊呼,随即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哀求道:“萧女郎,求您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妤先是微微一愣,低头看着自己那被茶水浸湿的衣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十分大度地开口说道:“罢了,无妨。”
见此情形,那名宫女赶忙又诚惶诚恐地说道:“女郎,实在对不住,还请您随奴婢到一旁的偏殿去更换一身干净衣裳吧。”
萧妤想也没想,轻点颔首应道:“也好。”
于是乎,万般无奈之下,萧妤只好先向母亲与王三夫人告罪一声,然后带上自己的婢女,脚步匆匆离开了宴席,跟着那名宫女一同朝着偏殿走去。
然而,当萧妤刚刚踏进偏殿大门的时候,一股异常浓烈刺鼻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起初,她只是皱眉,并未对此多加留意,只以为是殿内熏香所用香料过重所致。
可是,就在她动手褪去身上那件已经半湿的外衣,正欲换上新的衣衫之时,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之感毫无征兆地自体内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一刻,萧妤心中猛地一惊,暗叫不好,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想必自己是不小心中了某种不知名的药物!
想到此处,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扭头回望身后,想要唤来自己随身侍候的婢女。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婢女已昏迷不醒,倒卧在地!
与此同时,方才引领她前来此地的那名宫女此刻也是踪迹全无,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一幕与去年王氏赏荷宴上,元安公主纠缠三兄那次何其相似!
陷阱!
快逃!”
萧妤心中惊呼道,可当她想要迈步逃离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支撑一般。
完了……
萧妤心急如焚,眼眶瞬间湿润,几乎要哭出来。
此刻的她绝望又无助,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
就在萧妤陷入极度恐慌之际,那扇紧闭的殿门再次缓缓开启。
有人来了!
萧妤吓得脸色煞白,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惊恐万分地试图缩进角落里,让自己躲藏起来,但无论怎样努力,身体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完了,真是陷阱!
随着殿门的敞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走进来的是一名男子,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显然也是身体不适,他是被两名内侍搀扶着进入殿内的。
待两人将男子送入之后,又迅速关上了殿门,留下屋内的二人独处。
这时,萧妤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透过层层迷雾,她隐约看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容——
竟是秦王晋渐珩!
怎么会是他?
萧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
难道这陷阱就是他所设下的?
可是……似乎不太对劲。
待到萧妤稍微定神,再仔细观察晋渐珩时,才发觉他的状况有些异常。
只见晋渐珩面色涨红如血,双眸迷离失神,看上去就如同自己一般,显然也是中了某种药物所致。
谁?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此刻的秦王已然意识不清,他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朝着地上身着单薄裲裆的萧妤走去,仿佛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驱使。
“秦王殿下,求……求您别再靠近了……”
萧妤惊恐哭泣,声音却很微弱,她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衣物,试图遮掩住自己那因羞涩和恐惧而颤抖不已的身躯。
然而,此刻的秦王已然意识模糊不清,当他听到女子柔弱的呼喊声时,心中的欲望之火反而燃烧得愈发旺盛起来。
不!不要!
萧妤绝望又无力。
一想到未来可能要被迫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王五郎那张爽朗阳光的笑脸。
王五郎!王五郎!